苦涩难耐、无力回笑。
菜是他做出来的。
功劳是他的。
他也是它们理所应当的主人。
这些话……当真发自肺腑之言么?
“萧霖失礼。”
指尖一痛,好像终于意识到不小心失礼。
悄无声息压下所有失态,又一次规规矩矩的弯腰留下一礼。
不论真真假假,这话他记住了。
谢谢。
谢谢这位县官大人。
也谢谢眼前这个女人,这世上终于可算是有人,亲口声称男儿即使日日徘徊膳房之间,也有只属于他们自己的功劳。
“以后,在这儿无需惦记这些子虚乌有的虚礼。”
外面的世界如何暂且不可擅自评头论足。
但是在这儿,县官府内好歹是只属于她的崭新小天地。
既然她是这儿的主人,以后这里每一个人,自然都可以追随自己的本心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欢乐嬉笑。
“好。”
好像终于知道眼前这位柳县官,淳朴率直,压根不是什么嘴里一套,行为又一套的虚伪之人。
站了好久,破涕为笑的苦涩唇角终于一点一点被无数久违的温暖代替。
真好。
狼狈不堪半辈子,出自小小乡间受尽欺辱,有朝一日听见这番话。
恐怕真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吧。
“还打算继续愣着?”
柳珍珍尝了一口色香味俱全的美味,眼神微微示意面前的空座,其中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话都说到这份上,这小子倘若依然打算继续杵在那儿站下去。
眼前满桌子美味,怕是真要白白糟蹋了。
“噗,好。”
轻轻笑了笑,终于迈开脚步、微微弯下身子坐了下去。
儒雅的腰身规规矩矩坐的笔直,一双手臂更是安分守己、儒雅端正。
这哪是坐下吃饭,分明就是谁家公子初来乍到第一次拘谨、紧张的做客拜访吧。
“啪。”
柳珍珍和颜悦色的小脸明显一怒,随手摔下手里的食器,直勾勾盯着眼前端端正正的木头人,神情哀怨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
“……”
那一头愣了好久。
呆呆瞧着眼前果真还可以如此平易近人的温和女人。
隐藏在宽大衣袖之下的两只手,端端正正踹至胸前,扭扭捏捏半晌没有拿出来。
憋了许久,额前疑似有薄薄的细汗滑落,一双视线无奈落在白白净净的崭新食器前,暗暗咬起牙关,衣袖之下的净手扭扭捏捏挣扎许久还是不知如何拿出来。
她那话,果真当真?
他也有坐在这儿的资格,甚至还有同当今县官一桌而食的资格?
事实证明,他今儿若是不率先动嘴。
眼前满盘子美味怕是真的废了。
还有她那双直勾勾的毒辣视线,怕是也很难收回去。
“……”
又静了半晌。
那一头的人儿终于收紧牙关、决然抬头、黑漆漆的瞳孔赫然收紧,隐藏在宽大衣袖之下的纠结净手,终于不愿哆嗦隐忍利索迈出最后一步。
飞速抓起食器,胡乱探回一嘴饭菜直接塞进嘴里。
半低着头、细细咀嚼吞咽果真又是另一番味道。
原来他亲手做来到饭菜竟如此可口美味。
酸酸甜甜、自有其中味道流连忘返。
即是那门外酒楼最资质深厚的老厨子,恐怕也不及他千万分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