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主要的是,这间大厅天天不知有多少仆人来来回回的走过,可又有谁想到,他们脚下踩着成千上万的沉重金条呢?
一箱又一箱的金灿灿颜色近在眼前,那些数不清厚厚的卖身契约里,说不准他自己的那一份也尚在其中。
可夙怜也只是轻轻抬眸瞧了一瞧,稍作停留,安静低头再不愿多看。
侧着身子疲惫依偎在那儿的王天悦,全程目不转睛盯着他,那点小小的细微动作自然难逃她的火眼金睛。
“噗。”
瞧着瞧着,突然猛地有些不厚道的笑了。
瞧瞧她辛苦操磨一辈子究竟干了什么。
衣钵没人继承,偌大的王家好像也要遍地杂草、无人问津、真正树倒猢狲散了。
可笑着笑着,终究还是不自觉的哭了。
还记得遥远的当年,她不甘只做一个一贫如洗、一辈子无人问津,不论走到哪总得处处受人限制、欺辱、践踏的小小平民。
誓言只要活着。
她王天悦定要咬紧牙关出人头地。
待她将来真正出人头地那一天,定要挺直腰杆站在所有富家子嗣面前,双手叉腰指着鼻子大骂她们,她王天悦勤劳肯干绝不比那些只懂挥霍家财的油腻子嗣差。
如今时过多少年。
她终于做到了。
终于洗去该死的贫民身份,也终于家境优越、腰缠万贯。
可她当年怎么就没想到呢,母亲精明睿智、腰缠万贯,她唯一的女儿往往大多都是肥胖油腻、蠢笨不堪。
是不是该笑骂天有不公?
还是该笑她王天悦,这辈子从出生起本该注定平凡普通,可她非要逆天而行不慎吸耗了太多太多子孙福。
其实她啊,可能一头扎到底真的不小心错过、遗失了太多太多吧。
那柳珍珍真会投胎!
事到如今,她一个时日无多的长辈,居然羡慕一个年纪轻轻的晚辈。
柳家可不比王家,柳家世代从商,干的自然都是一些王权富贵的大买卖。
柳家子嗣祖祖辈辈,更都是些锋芒睿智的狠角色。
哪里像她,一辈子拼命撑起一个家,可也只是一个看似风光无限的脆弱之家。
“罢了!”
想着想着,这个一辈子坏事做尽的老家伙,老眼疲惫、眼底酸涩、身心疲倦。
那柳珍珍昨夜有句话说的好。
王家赌不起!
与其说是赌不起,其实不如直接说根本来不及赌!
因为她呀,真的老了。
老到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拿王家的未来在一个县官身上斗智斗勇。
“如果再能多活二十年,本家主……”
其实她想说,如果还有机会再多活二十年,小小溪水村即使再来十位县官,她这个老家伙也定会毫无惧色。
小小柳家,她也定能不惜一切追比左右。
下一次,她也定要握紧机会好好调教一位出色的优秀女儿。
可如果终究还是成了如果,到嘴的话也终究成了片面之词硬生生卡回口中。
“去吧去吧……”
当初第一眼瞧见这孩子时,早就眼尖的发现他沉着内敛、心思细腻。
面对这么多黄金宝贝仍旧镇定自若、平静如常,即使被柳珍珍赶出来,明知返回王家定会免不了罪责。
可这小子还是要回来。
就冲这一点,王家偌大家业留给他,总比拿出去白白挥霍浪费好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