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民正是卞城城主花慕蕊,请钦差大人恕罪,小民并非心存歹意刻意阻拦大人的车架,而是府中夫君发了病魇,奄奄一息已然危在旦夕啊。”
“小民走投无路只得跪求钦差大人救命。”
“还望钦差大人海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话音刚落,这女人再也不顾高高在上的城主身份,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急不可耐的重重跪了下去。
她这一路都是跑来的。
城主府距离钦差临时下榻的奕馆不远不近刚好半个时辰的路程,可她今儿根本顾不了那么多,甚至来不及等府里仆人牵来快马,她就已经提起裙摆一路不要命的拔腿狂奔。
她的夫君如今也只不过二旬出头的年岁,年纪轻轻病魇缠身整整一月有余。
水米难进、茶饭难咽,兵荒马乱的年代早已不知拜访多少名医,甚至就连京城赫赫有名的郎中也不惜一切代价请回来了。
可昔日活蹦乱跳、毫发无伤的一个人,纵使请来多少名医时至今日不但瞧不见丝毫起色。
反倒日渐消瘦,难看的小脸愈发苍白无力。
那些大夫临走之前脑袋一个比一个摇的欢,更有甚者干脆直言让她早备后事。
这如何了得。
她的夫君年纪轻轻,去年的今日才做了父亲,孩儿尚足一岁正是哭哭啼啼需要父亲宽慰的时候。
城主府家大业大也正是需要男主人的时候。
她这个一城之主初为人妻又该如何眼睁睁看着唯一的枕边人香消玉殒。
“大人……救命呐。”
这一跪,分量极重膝盖磕的生疼,可她再也顾不了那么多,顶着满头乱糟糟的长发,面带沙尘、眼带泪花。
堂堂七尺女儿既然哭了?
为了一个男人堂堂一城之主竟也有落泪的时候?
泠沁沁错不及防,可还是被眼前心急如焚的女人唤回久违的凌厉严肃。
“放肆,耽误本钦差回京交差,你又几条命负责得起?”
她如今可是受命回京,务必马不停蹄带这位柳县官回宫面圣。
柳鬃媛没跑来阻拦。
反倒跑来这么一位贸然拦路。
她可知道,耽搁皇家密令那可是要五马分尸的。
“一切罪责小民愿意承担,要杀要剐小民也绝不会眨半下眼皮子,但在此之前还请钦差大人心怀仁慈,派御医赶往城主府诊治。”
“只因病魇无情,小民府中的夫君实在耽搁不起啊。”
她竟是来求人的。
堂堂一城之主,按理来说同这位钦差大人并肩而立也未尝不可。
可是今儿为了枕边人,更为了不耽搁半刻钟,她果真老老实实跪在那儿,诚诚恳恳的响头一个接着一个。
谁能想到一城之主会为了一个男人急急忙忙做到这个份上。
又谁能想到原来一城之主也有无可奈何、手足无措跪求旁人的时候。
“……”
许是终于觉着这个贸然跑来拦路的女人的确并非有意。
也许是觉着一个堂堂七尺女人的泪花实属不易。
那一天沉静良久,严肃凌厉的脸颊也终于被短暂的沉默一点点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