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的人自然是秦括。
黄家门口,黄家当代家主黄文耀和他的弟弟黄圣楠正站在那里,翘首以盼。
按理来说,秦括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了,现在却还不见踪影,难道是路上出了意外?
想到这里,两个人都紧张起来,黄文耀扭头对着一边的下人说道:“你去找找十四叔。”
十四叔就是那名车夫,这是他父亲当年留下来的老人,也有四十多岁了。因为曾经救过他父亲的命,所以在黄家备受尊重。
那名仆役应了一声,一路小跑,沿着路去找十四叔。
还没等他跑出几步,身后就传来黄文耀的声音:“不用了,你回来吧。”
那名仆役疑惑扭头,只见道路尽头,一辆通体漆黑的马车缓缓驶过来。
……
秦括今天是见识到了黄家在京城内是有多么的气焰彪炳。那几名校事官来询问时,这名车夫居然丝毫不惧,反而是拿着一面腰牌,对着他们破口大骂。
要知道,校事官可是出了名的不讲道理,能这样被骂还不被关进大牢的,京城也没几人。
马车的车轮转动的声音缓缓停止,前面的那扇小木板被推开,车夫的脸出现在窗口外:
“到地方了,还请公子下车。”
……
秦括从马车上下来,就看见两人站在台阶下。一人秦括是认识的,就是和他一路同行的黄圣楠,另一边的那个较为年长的长须男子,想必就是黄家大兄,魏国户部尚书黄文耀了。
能让一国两位大员同时立于门前等候,黄家已经是给足秦括面子了。
秦括愈加坐实了心中的猜测,今晚黄家恐怕要有大动作要做了。否则,不可能让一家家主屈尊在外等候。单单只以秦括的身份,还不足以让他如此作为,能让他们这么做的,只有魏帝。
那么很显然,黄家这么做,面子给的是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秦帝。
想着这些,秦括也不能失了礼数,率先行礼,开口道:“见过两位世叔。”
“殿下光临寒舍,有失远迎。”黄文耀先开口说:“还请太子里面请。”
秦括点了点头,迈步进入其中。
在他身后,黄文耀望向马夫,问道:“十四叔,怎么回事?”
黄十四森然一笑,说道:“有人袭击我们,还请家主明察。”
黄文耀听见这句话,也是眼睛一眯,说道:“应该是冲着秦太子来的。既然如此,陛下那边也该有大动作了。”
什么时候黄家受过这种气?几年前的袭击对黄家来说就是一道伤疤,现在有人故技重施,就是在打黄家的脸啊。
……
当关允西换了一身衣服,来到城门口之时。离得远远的,他就看见城门处一个身穿青衣,腰间挎刀的男子将一块令牌展示给守城的城门官。说了几句话之后,那城门官迅速跑向城门楼上,冲着他的手下大声呼喊了几句。
离得远,关允西只能听见几句模糊不清的话语。
“陛下有旨……抓捕凶犯……贼人独目……”
这几句话顺着风向飘入关允西耳朵里,让他面色一变。
怎么这么快就封锁城门了!
在他的设想里,至少要再晚一个时辰才会封城,那个时候他早已出城了!
一名小校从城门那边骑马飞奔而来,一边纵马一边呼喊道:
“陛下有旨,贼人行凶,自今日起封锁京师,许进不许出!贼人独目,脸有刀疤,知情不报,与贼人同罪!若有包庇,罪加一等!”
“陛下有旨……”
“陛下……”
那名小校声音渐渐远去,关允西脸色铁青。自己今日肯定是出不了城了,没想到校事官的反应居然这么快!
感觉周围已经有人的目光投向了自己,关允西不敢再此处久留,抬起手,降头上的帽子拉下来一点,稍微遮挡一下自己那只空洞的眼眶,步履匆匆地离开这里。
……
皇宫内,喜宁对魏帝躬身行礼,禀报道:“陛下,城门已经关了。”
“那秦太子呢?”魏帝看着手里的折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已经进入黄府了。”喜宁恭恭敬敬道:“两位黄大人在门外迎接他。里面发生什么事情,我们的人就不知道了。”
校事官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把人安插进黄家里面。因此,在里面发生什么,他们也无从知道。
“哼!”魏帝看着手里那封折子,冷哼一声,说道:“这黄文耀,也不老实。”
喜宁不敢插嘴,妄议朝中大员,对他们这些宦官来说乃是大忌。
谁知道魏帝将那封折子扔了过来,说道:“你自己看看。”
喜宁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捡起那封折子,偷偷瞥了一眼魏帝,见他脸上有愠怒之色,也不敢再看,连忙低头看向地上那本折子。
“……国不可一日无君,不可一日无储,臣忝居礼部侍郎,当为天下排此忧患……”喜宁小声念道。
还不等他念完,他就悚然一惊。
礼部侍郎就是黄圣楠,这封奏折就是他上的,他这是要陛下立太子!
怪不得魏帝如此愤懑。他少年即为太子,谁知先帝居然在位数十年,让他这太子可有可无。而且又有淮阳王兵权在握,盘踞北境,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最后还是黄家出力,率领一众世家,以打压将门为代价,把魏帝捧上了如今这个位置。现在这群人又来上疏要求立太子,明显是要提前投资下一任魏帝!
往小了说,这是在暗示魏帝命不久远;往大了说,这是想要继续自己世家之首的地位!
魏帝如今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打压世家,怎么可能容许下一任的魏国统治者依然走自己的老路?
喜宁不敢妄言,宛如一个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
这不是他能插嘴的,内侍参与这种事情,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他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朝堂之上不会再平静了。
纵观前朝乃至如今七国,每一次立储都是朝堂斗争最激烈的时候,有人一步登天,也有人黯然退场。
也不知道,这次又有几人兴盛,几人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