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风媒居然连我大秦太子的悬赏都敢接?”一旁,沈宽难以置信地说道:“就不怕府主和陛下的报复?”
“他们肯定不怕。”还不等陈宗瑞开口,宋若玉就说道:“这群人眼里只有金银财宝,可谓是无法无天,只要有利可图就会铤而走险。之前甚至有几个风媒把主意打到了我醉风楼头上!”
不用宋若玉说,秦括都能想出来那几个人的下场。尽管他不曾询问宋若玉,也能感受到这醉风楼里戒备森严,外表上是青楼楚馆,实际上却是龙池虎穴。
那些敢把主意打到宋若玉身上的人,恐怕是都要有去无回了。
“不错。”陈宗瑞赞同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一脉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只要有足够银子,恐怕这群人连七国皇宫都敢去探上一探。你知道在他们悬赏上最顶端的那几个人是谁吗?”
“谁?”沈宽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随即就被秦括和宋若玉同时瞪了一眼。
能被挂上最高的悬赏,还能有谁?不外乎站在这天下最顶尖的那七人!
秦括摸了摸下巴,眼神微微眯起,心里盘算着什么。
风媒……这恐怕是一只独立在七国之外的情报组织了,虽然鱼龙混杂,却胜在数量庞大,影响力也不容小觑。
尽管眼馋,但他也不会去招惹这群人。
他就不信七国里没有人对这群人动过心思,但这些风媒依然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中原,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能把七国皇帝同时挂上悬赏还安然无恙的,恐怕天下仅此一家。
一番交谈下来,房间里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久,秦括才开口道:“京中盛传之前魏帝有意让老师入太学授书,可是真有此事?”
“不错。”陈宗瑞喝了口茶,将杯子放到桌案上,双手交叉道胸前,爽快地承认了这件事。
“那为何老师还要与我讲这些?”秦括也将手中杯子放下,盯着陈宗瑞说道:“老师之前来找我一次,如今又来找我一次,所谈事情都是鼓山。这似乎有些不合君臣之道?”
“魏都近日里闹得沸沸扬扬的立储一事,你应该也有所耳闻。”陈宗瑞淡淡道:“过半六部官员和御史台御史们跪于宫门之前扣门痛哭,御史大夫迟炳仁殿上倒戈,魏帝已经几日不曾上朝了。”
“所以,老师是怕被那些世家大族盯上?”秦括的眼神里满是冷意,面色寒霜笼罩,质问道:“您这是要推我出去做挡箭牌?”
说到这里,他的心里已经是一片愤怒。最早他认为陈宗瑞来找他,仅仅是来看望他这个多年不见的弟子,因此也很是客气。如今陈宗瑞却是直接找到醉风楼里来,摆明了就是要利用他“秦太子老师”这一身份!
似乎是没有听出秦括的愤怒,陈宗瑞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如果我说,我要离开魏国呢?”
“离开?”秦括一滞,竟是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对,离开。”陈宗瑞看向窗外,心思不知道飘到了那里,叹了口气说道:“魏帝其实并不是看得起我的学说,他只是为了削减世家手中的权力。如今两者完完全全对立起来,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原本我以为那会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之后的事情,没想到啊……”
饶是陈宗瑞学识谋略过人,有着治世之才,也不曾想到黄家的反应居然会如此激烈,甚至连逼宫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如果将魏帝与世家的冲突比作两军对垒,此刻的陈宗瑞就被双方彻底推上了最显眼的位置。
而这个位置上的人,往往命都长不了。
因此,即是陈宗瑞漂泊半生才得到一国之君的承诺,也不得不放弃这个机会离开魏都。
“话虽如此,当初老师到底答应了魏帝什么条件?”秦括早就对这个问题很是好奇,如今也是趁机问了出来。
陈宗瑞究竟是说了什么样的话,才能够让魏帝这种数代难寻的帝王动心?
“我告诉他,只要他愿意相信我,十年之后,朝堂之上再无世家立足之地,立于朝堂之上的只有魏国臣子。”陈宗瑞又叹了口气,似是无意地感慨道:“原本我以为我遇到了一个足够信任我的君主,却没想到他也只是在利用我而已。”
“老师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秦括敏锐察觉到了陈宗瑞话语中的深意,不由得挑了挑眉,问道:“魏帝不是已经答应老师了吗?”
“原本,这些人大多都是寒门子弟,世家出身的也不过寥寥几个。学成之后,他们会进入朝堂之中,以最快的速度得到升迁和提拔。”陈宗瑞摇了摇头,无奈道:“这也是魏帝的意思,为的就是让那几个世家也满意。”
不用他说,秦括都能猜出来下面怎么回事儿。既然魏帝和世家已经撕破脸皮,那么魏帝也就不可能再将这些名额分给世家了。平白无故少了这些个名额,对那些不曾参与到此事之中的小世家来说,几乎是断了他们的命根子。
“学说……”秦括食指轻轻敲了敲桌子,喃喃自语道。
这个世界的史书之所以将两三百年前的大周末年叫做礼崩乐坏,无非是因为当年大周灭亡,遁入深山的人隐世不出的人实在太多,大量的技艺、学说、著作失传。但哪怕这些人中只有数十分之一的人会将这些东西传下来,那也是个庞大的数字,不单单仅仅只是鼓山一派。
而且因为鼓山老人的存在,众多学说派系都想证明自己才是最为正统、最为正确的那个。但哪怕是一个学派之中,也分着诸多观点。
毫无疑问,陈宗瑞就是鼓山这一派之中的佼佼者。
“那老师一直以来坚持的学说又是什么?”秦括的手指不断地敲打着桌子,突然问道。
说起来,他还真不知道这位老人一直在宣扬些什么。
“我坚持的啊……”陈宗瑞听到这个问题,坐直了身子,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看着秦括,上了年纪的老人一字一顿,郑重地说道:“人人皆可明智,人人皆讲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