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蔡府。
蔡次膺坐在自己书房里,点着蜡烛,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干坐着。
今日白天里秦括给他说的话,依旧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难道蔡大人想去给校事官解释吗?”
这句话如同梦魇,回荡在蔡次膺的脑海里。
他是真的不想面对校事官,尤其是如今的校事官主事詹熊。
曾经喜宁主领校事官时,真正办事儿的人乃是曾韦。那是个贪财之人,只要给足银子,就会对自己网开一面。但是如今的詹熊不一样,这个人如同一块钢铁,油盐不进,甚至一手将自己的老师送上了绝路……
对于这种人,蔡次膺都是远远地避开的。
咬人的疯狗不可怕,可怕的是咬人的疯狗没有了链子。
曾经的曾韦就是有链子的疯狗,银子便是链子如今的詹熊没有任何弱点,便是一个没有链子的疯狗。
对于前者,只要拽住链子便可以将其捆缚在原地,但是对于后者,蔡次膺是没有任何方法。
是以詹熊敢抓蔡东霖逼蔡次膺就范,也敢将迟炳仁送上死路。
想了一会儿,蔡次膺就这么靠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
第二日。
蔡家。
“为什么要关我!为什么!”风度翩翩的蔡家二公子蔡东霖打扮得光鲜亮丽,正想出门,却被两个身材健壮的仆人给拉了回来。
往日对他言听计从的仆人这次没有听他的话,反而是小声地说道:“公子就不要为难小的了,这是老爷的命令,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
另一边的那下人也是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擦了一把额头冷汗。
“李四!你给我放手!”蔡东霖一甩胳膊,企图以此甩开两边下人的手,却是徒劳无功他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怎么挣脱两个天天干粗活累活的壮汉?
那叫李四的下人苦着脸,说道:“公子就不要为难小的了,我们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公子还是想想怎么得罪老爷了才是。”
蔡东霖一甩胳膊,道:“你放开我,我自己走!”
这李四乃是蔡次膺身边下人,敢做出这种事情必然是蔡次膺示意。对于他这个大伯,蔡东霖是怕的紧。
李四闻言松手,但是依旧是盯着蔡东霖的动作,生怕他逃走。
蔡东霖冷哼一声,自己熟门熟路地往后院走去。
他经常被蔡次膺罚关禁闭,早就习以为常了反正过不上两日,他这个大伯就会将他放出来。
进了其中一件屋子,蔡东霖随手从屋里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扔在了桌子上。
那是一本演义,讲的是一个游侠儿行走江湖的故事,经常出现在街头说书人的口中。
这件屋子本是蔡东霖的书房,可是自从年龄大了之后,蔡东霖就很少在这里待了,往往是流连青楼楚馆之中,夜不归宿也是常事。至于四书五经……那是什么?
既然是蔡东霖自己的屋子,私藏几本闲书,也是常事。
随手翻了两页,蔡东霖发现自己完全看不下去,将手中书本一丢,往外面看去。
只见李四那厮依旧站在不远处,靠在柱子上歇息,显然是奉蔡次膺的命令留在这里监视蔡东霖。
见四处没有别人,唯一一个李四也在很远的地方,蔡东霖站起来,左右看上两眼,走去将书房的门闩挂上,转身在书架后面的一个隐秘角落扣了两下,翻出来一个小小的空间。
伸手翻找一阵,蔡东霖从里面摸出来一本书,心虚地观望一番,才将那个盖子合上。
这地方乃是他小时候自己用匕首削出来的,连蔡次膺都不知道。至于自己那个没用的父亲……他是从不进书房的。
阳光洒落在书上,照亮了书上的名字。
包公案。
……
太学。
朴素的马车缓缓驶入太学的后门,车夫熟门熟路地将马车赶到一个地方,掀开门帘,将里面的年轻人放了下来。
年轻人身穿麻衣,点头向车夫示意一下,往不远处的一处屋子走去。
太学学子都知道,太学祭酒蔡次膺平日里就在这里。
……
“你是说,那秦太子一开口便是五千两?”听完蔡次膺的讲述,姬士尧吹了吹杯中的茶水,问道。
“是。”蔡次膺脸色涨红,显然是余怒未消,说道:“他还说可以用蔡家店铺抵债!这小子就是在挑衅!”
“黄家老夫人说过,这是个聪明人。”姬士尧轻轻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说道:“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要银子只是障眼法,他想要的是店铺。”姬士尧很快便做出来了判断,说道:“银子只能用一次,但是店铺却可以一直产生银子。孰轻孰重,谁都能分的明白。”
蔡次膺点点头,肯定了姬士尧的说法,道:“蔡家没有多余的铺子了,每一处铺子都是蔡家命脉所在。哪怕曾经蔡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这种事情也不能再次上演。”
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蔡家不可能交出商铺。
“那就给他银子。”姬士尧不动声色地将茶杯放下,说道:“相信蔡家能够掏得起这些银子。”
说着,他起身就要离开这里。
“蔡家没有银子了。”蔡次膺沉默了一下,还是说出口道:“蔡家没有银子给秦括。”
闻言,姬士尧扭过头,有些惊异地问道:“你说什么?”
“蔡家不是曾经那个富甲天下的蔡家了。”蔡次膺语气里充满了惆怅,说道:“八千两白银,便是蔡家能够拿出来的极限,若是再多,便是要触及蔡家根本了。”
“蔡家就这么点能力?”姬士尧回过头,说道:“若是如此,那么蔡家也没有资格成为黄家的盟友了。”
他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顿了顿,他说道:“你在说谎。”
“蔡家一年营收只有八千两,多余这些,便要触及蔡家的藏银了。”蔡次膺轻轻地说道:“那笔银子,是蔡家根本,祖上所留,是蔡家东山再起的资本,我不想动,也不能动。”
安静地听完蔡次膺的理由,回过头来,姬士尧说道:“既然如此,那蔡家便有了资格。”
秦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