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秦都。
“吴俊,去将那书给本王拿来。”身穿蟒袍的二王子燕王招招手,示意自己的书童去将书架上书籍取来。
“好嘞!”白白净净的吴俊听见有人叫自己,连忙跑去将书取来,递给了燕王:“殿下您看,我去给您倒杯茶。”
“嗯,去吧。”燕王摆摆手,无所谓道。
见吴俊一路小跑出去,身上依旧套着那一件麻衣的麻元本走了进来,伸了个懒腰,说道:“殿下这书童,还真是有意思。”
“怎么了?”燕王皱皱眉毛,不知道为何这么说。
“他早就知道我在外面了,见我不进来,才借故出去的。”麻元本拿起桌子上的白玉镇纸,把玩两下,又随手放在了一边:“殿下这伴当,颇通人情世故啊!”
“先生的意思是,他这个人不简单?”年轻的燕王殿下眉毛都快拧成一团了:“我查过了,这人的身份没问题的。”
“殿下多虑了。”麻元本见燕王突然如此焦虑,好言劝慰道:“我也查过的,并无任何问题。犯官之后,身居市井之中,多些心思也算得上是正常。”
说着,他捋了捋胡须:“这吴俊的身世,从头到尾都是真的。”
听麻元本这么说,燕王也放下心来。他对这伴当还算是喜欢,用的也顺手。
“殿下联系的如何了?”放下这个话题,麻元本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王家答应了。”轻轻握了握手里的折扇,燕王有些举棋不定地道:“只是……王家胃口大的吓人。”
“有多大?”麻元本站在墙上挂着的名家字画之前,头也不回地问道。
“他要内阁首辅之职。”
王家虽然是个庞然大物,但是却对内阁没有半分染指的方法。魏帝一直对其很是忌惮,这些年多少风雨飘摇,如同卫家和王家这种级别的大家族,顶了天也就是六部尚书级别,虽然权高位重,但是却无法干预到秦帝的想法。
总之还是受了些限制的。
是以,无论是卫家和王家,都是对内阁职位眼热的不得了。要知道内阁数人,唯有首辅和次辅有些许职权,皇帝也会尊重他们的意见。
至于后面那几位……
说是混日子的都是抬举他们了,基本上就是个养老的位置。待在那几个位置的人,要么是老态龙钟,走一步路都得让人担忧个半天要么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都不管的泥菩萨。总的来说没有什么话语权。
因此,王家想要的必然是内阁之位。
至于卫家,因为秦括的出现,早就对此不甚关心了,在秦帝表现出一副顺从模样。纵使是秦帝要走了卫家大半产业,卫家都不曾说什么,反而是无比配合地双手奉上,一脸忠臣模样。
争储之事上,卫家早已经走到了前面。只要秦括不死,下一位秦帝必然是秦括,这是朝中诸多臣子的共识。
王家对内阁的渴望,用垂涎三尺形容也不为过。
“殿下应允他们便是。”麻元本听见燕王的犹豫,知道他心里对这还颇为有些舍不得,宽慰道:“若是殿下荣登大宝,到时什么没有,何必在意这些东西?”
说完,他看燕王面色有些难看,走到他身边,拍了拍燕王肩膀,用最为蛊惑的话语,轻轻在他耳边说道:“再说了,殿下说了,也不一定要给啊。”
燕王瞳孔猛然一缩,顾不得麻元本堪称大不敬的举动:“什么意思。”
“帝王心术而已。”麻元本收回手,轻轻弹了弹手指:“殿下要记住,以后,说话管用的是您,而不是所谓的卫家王家,更不是什么内阁首辅。”
“到时,您要硬是不给,他王家还能说些什么不成?”
……
深夜之中,秦宫。
寝宫里,秦帝猛然从梦中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些天里,他一直在做各种噩梦,每夜都不得安歇,脸色蜡黄许多。
连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对此束手无策。
“陛下,陛下。”他这一番动作下来,惊醒了在一旁睡着的王贵妃。她轻轻用手拍打着秦帝的背部,问道:“陛下又做噩梦了?”
“嗯。”秦帝闷着声音回答了一声,随即恨恨道:“一群尸位素餐的货色!没了廉清虚,连个能治病的都没有!”
这话自然是气话,秦国太医院的医生们绝对是这个世界最为精锐的医生,医术也绝对是最高明的那种至少不是那种烧符纸灰入水做药的江湖骗子,也治不死人。
太医院医治百官病患,兼顾皇宫内外妃子皇亲,若是治死人的话,估计要被抄家灭族了。
王贵妃自然也是知道这点的,因此并没有顺着秦帝的话语说下去,反而是安慰一阵秦帝之后,轻轻开口问道:“陛下,王家近日里往宫中送了些熏香,据说是西域而来,有着安身静心之功效,要不要丫鬟们点上?”
秦帝咳嗽两声,示意她去让人点上。
王贵妃见秦帝允许,穿上鞋子,叫来丫鬟,吩咐了几句。那丫鬟点点头,去一边房间里取出一小块熏香,轻轻放进了香炉之中。
没有人看到,在她修长的小指甲之中,悄然落下了些许紫色的粉末。
紫色的粉末在黑暗中并不显眼,秦帝也没有那么好的目力看出来这些。随着下人的轻轻搅动,那紫色的粉末很快便消失不见。
这东西燃烧之后无色无味,看上去与寻常炉灰别无二致,根本看不出来。
秦帝躺下,盖上寝被,很快便陷入了梦乡。
见秦帝水下,王贵妃也是躺了下来。下人吹熄了灯,倒退着离开了这间房屋。
屋外,是今夜值勤的太监。他抬头看了一眼刚刚从里面退出来的宫女,嘴唇抿了抿腰间的毛笔笔尖,等到毛笔湿润之后,才轻轻地在一本蓝皮的本子上记了下来。
“十五年三月二,帝梦中受惊,起命宫女添香于炉中,遂安寝。”
等到完完整整记录下来,他才将手中书笔放下,继续做一个守门的小太监。
在他腰间,就是大名鼎鼎的内起居注。
秦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