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塔坨沉疑片刻,扭头,问向邱葵,“蛇卵做出来好吃吗?”
“什么?”邱葵愣住,脑子还在使劲琢磨蛇母的话,一切都超乎她的认知范围,不知所云。
“妖狼王!”蛇母死摁住腹部,那道游离的暗影越来越快,越来越剧烈,隐隐有破体而出之势,她咬紧牙问道,“妖狼王,你可愿应允?”
“允了。”塔坨点头,起身一跃,跳至邱葵左肩上。
邱葵见蛇母仿佛泄了一口气,整个虚弱瘫地的模样,于心不忍,悄声问向塔坨:“相柳此番算计你,你本就不会放过他吧?”
塔坨斜瞥她一眼,冷哼一声,嘲讽道:“私仇是私仇,本大王可没有替其他族类处理内务的闲情逸致。最多十二个时辰,待本大王妖灵复原,直接捏死相柳那混小子。不过这十二个时辰内,西莽原林是死是活,可不在我的良知覆盖范围内。”
“但你先前……不是费尽妖灵净化了九婴的毒瘴,救……”邱葵话没说完,就见塔坨不耐烦地挥挥手。
“那是本大王的杀孽,本大王扛。这血祭之事,属妖蛇族内部劫难,与我何干?”塔坨双眸闪过一丝冷意,“若不是看在蛇母这张老脸苦苦哀求的份上,本大王才懒得涉险。”
“还不是看在蛇宫弃蛇的食用权上……”邱葵悄声嘀咕道,就见塔坨气急败坏地跺了一脚她的肩膀,“本大王想吃就吃,张口就来,还须得着谁允许吗?”
“是是是……”邱葵不再刺激这炸毛的小兽,转而认真盯着蛇母看。
蛇母已经气若游丝,但腹中暗影反而暂缓下来,一动不曾动。
“她真的会死吗?”邱葵喃喃出声,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妖族或许是寿命太过漫长,生与死在他们而言,并不显珍贵,沉沉浮浮间亦没有多少波动,就像生来没有灵智,便被族内视为弃子般,死也是为着更大的利图。
蛇母此刻,等的不是第二子的诞生。她等的,是保障妖蛇族的杀器面世,求得是一份解脱。
塔坨此刻,等着是一份未知,一份挑起他兴致的趣事,观望,看戏,静待发展,最后应诺给这场战争,划上休止。
只有邱葵,忧心忡忡,“倘若它赢了相柳,蛇母为何要你杀它?”
“双刃剑既能伤敌,亦能伤己,即便没有灵智,也会成为妖蛇族最大的威胁。他们不会让它久存于世。”塔坨道。
“你会杀它吗?”邱葵心里难受,这条幼蛇还未出生,他们就在谈论它的死。
“会。”塔坨答道。并无任何情绪波动。
邱葵长长叹息一声,蹲在龟壳一角,静静候着幼蛇的出世,满心悲凉与无助,对外界的认知,再次迷茫一分。
“呜……”蛇母突然又蜷缩起了身子,化为人形的身子眨眼间蜕变为蛇形,又瞬间化为人形,就这样一蜕一化,四肢扭曲,十分诡异。
“塔、塔塔塔塔坨,快救她!”邱葵手足无措起来,原本还安宁的氛围一下变得紧张起来,空气中弥漫着越来越重的血腥味。
“要出来了。”塔坨难掩兴奋,竟然飞身一跃,上前观望,那眼眸中氲起的血煞之气,一圈一圈荡漾开来,他搓搓手,恨不得直接扒开蛇母皮肉,将里面幼蛇拽出来。
“妖狼王,别忘了你的应承。”蛇母梗着头,似强弩之末,双瞳氤血,周身蛇皮开始斑驳开裂!
“只要你的傻儿子别缠着我不放,自然遂你心愿。”塔坨应诺道。
“放心,走马灯会还你清静。”蛇母话音刚落,就听见“嘶”的一声异响,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怎么回事?
邱葵正聚精会神寻找声音源头,就见塔坨突然往后撤退,直接一个飞扑趴她脸上,两只软乎乎的肉掌盖住她的眼睛,沉声道:“别看!”
她只听见蛇母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叫,紧接着塔坨便松开了手,腾身起跃,飞起一脚踹了出去——
邱葵呆怔着,看着龟壳内一团一团深浅不一的血雾,鼻息间全是腥臭,空气变得又湿,又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待血雾散尽——
她才看见蛇母的身体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那角落里只余留着一滩血水,还有一只纤尘不染的雪白小兽,手里正拽着一条筷子长短的小蛇。
“快走!妖蛇族马上就到!”塔坨一脚踹向玄龟壳的口子,扯着邱葵脖领子就往化尸潭去。
“妖蛇族与我们,算是同盟吧?”邱葵云里雾里被一同拉拽,出了玄龟壳就被一个水蓝色的结界牢牢包裹住,塔坨一手提着蛇,一手提着她领子,双腿在结界内使劲倒腾着,就跟匠魂谷内孩童玩耍的竹蜻蜓一样,蹭蹭蹭蹭着,将两大累赘运出了化尸潭,稳稳停靠在岸边的礁石处。
“蛇母一死,走马灯中必然映出她死前最后一幕,届时相柳的谎言不攻自破,那帮脑子简单的货无非就两种后果,一则与相柳撕破脸,正式敌对;二则被相柳妖言惑语说服,倒打一耙。不过眼下,烛九阴血脉出世,正是血祭的大好时机,相柳应是不耐烦继续与那帮蠢货做戏。没什么比烛九阴血脉更好的祭品了。若我是相柳,此时便会现身一战,以烛九阴血脉为引,毁西莽原林周身经脉,屠所有生灵,以热血浇醒沉睡中的烛九阴。”塔坨满脸都是嗜血的兴奋,两手拽着僵硬的幼蛇,拉直,揉软,又拉直……
邱葵打了寒颤,她觉得此刻的塔坨,仿佛是一头掉进鸡犬之争的恶狼,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惊悚。
“那眼下,我们不等蛇王出现?”邱葵看了眼那筷子长短的小蛇,被玩得奄奄一息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危险重重的大杀器,不解道,“这小蛇遇上相柳,真有一战之力?”
“放心,烛九阴乃万蛇之祖,此上古妖神血脉,遇水化龙,必能有一场好戏上演。只眼下,得需要足够它汲取的水源才行。”塔坨说到水源,邱葵脑子突然灵光一闪,水源?
“不好!我们上当了!”她提着裙摆,风驰电掣般朝着山脉北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