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将人带到了莺莺的房门口,里头传来些不可描述的声音,沈炎倒是淡然,静慈的耳根发烫,那声音真叫人难为情,老鸨笑道:“你们等会儿,里头忙完就好。”
身处这种地方,沈炎倒是无所谓,毕竟他是个男人,但是从他们旁边路过的男人各个都对静慈侧目打量,毕竟有些人是有特殊的癖好。被别人不怀好意盯着,静慈浑身不自在。
沈炎时刻关注她的感受,她的眼神,气息微弱的变化他都能感觉到,沈炎抬脚踢开房门,里头的人慌忙胡扯衣服往身上盖,一个边骂骂咧咧,边披着外袍的男子从里面冲到门口来,“哪个不长眼的坏老子好事。”
那男子没穿好衣裳,胸口和腿漏在外面,静慈惊呼一声,忙捂住眼,沈炎皱眉,眼底一片冰寒之色,男子本猖狂,见到沈炎的那刻,如小鬼见了阎王,扑通一声跪地,“沈……沈大人。”跪在地上的男子是官拜副将,也不算个小官,见到这冷面的男子竟行如此大礼,老鸨庆幸自己方才没得罪他。
“滚。”
“是是是。”男子连爬带滚回屋内取来衣裳,顾不上穿好,急忙跑了。他发誓,以后再也不敢来这红香楼了。
沈炎让老鸨退下,带着静慈入屋,沈炎关上门时冷眼瞧了下还站在门口的老鸨,被他这一眼瞧的,老鸨腿软,拔腿就跑,本来想留在门口偷听,这下哪还敢,刚才他那一眼分明是在警告他,官太大了,她可得罪不起。
屋内,空中弥漫着男女宣泄的的气息,暖帐香塌上,一媚态万千的女子**着侧卧,见进来两男子,哦不,应该是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她媚眼含笑,这女子虽然穿着男装,但那玲珑有致的身形太明显了。而那个男子……莺莺盯着沈炎认真瞧,沈炎充满男子气概,那身段,那气场,是男人中的男人,想想平日里自己接的那些个恩客……一言难尽啊!莺莺有些馋沈炎身子了。
她的眼神分明是在魅惑沈炎,沈炎面不改色,内心毫无波澜,这等货色岂能入他眼。静慈道:“姑娘,你先穿上衣裳,我们有些事情想向你打听打听。”
刚才副将军跪喊一声‘沈大人’,莺莺听到了,她开门见山道:“你们是官,是来问我欧阳沐之的事情吗?”
“你既然知道我们的来意,将你知道都说出来。”沈炎冷声道。
莺莺垂眸浅笑,也不多加衣裳就**着起身,白玉瓷般的双足迈着轻盈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沈炎,暴露在空中的香肩渗着细微的汗,双颊泛红,她身上很香,这香味沈炎不习惯,当她靠近沈炎时,沈炎皱眉,莺莺察觉到他的不悦,止步道:“大人请坐。”莺莺转而又对静慈道:“姑娘请坐。”
静慈愕然,她知道自己是女子……低头打量自己,不知道哪里暴露了。沈炎不愿坐这里的凳子,他嫌脏了自己的衣裳。
莺莺走到一柜子处,打开柜门,拿出一个五香斋的点心食盒拿到桌子上,打开,里头还有三块没吃的核桃糕,她妖娆坐下,瞧着二郎腿,手肘子撑在桌子上,手指把玩垂在胸前的发丝,“我听说欧阳沐之死了,他生前也就爱常来我这儿消遣消遣,他一死,你们当然会来寻我问东问西,所以我没将盒子扔了。”
看到食盒,验证了丫鬟说的话,不是清莲师傅一个人去买,是和欧阳沐之一起去买,否则欧阳沐之怎么会有核桃糕送给莺莺。清莲师傅买了三份,其中一个给了莺莺,那还有两份呢,她自己不吃核桃糕,所以绝不会自留。
“他给你的时候,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静慈问的有些急切。
“做了什么?”莺莺勾唇媚笑,“姑娘,你说一个男人来这种地方寻我,能与我做什么?”
沈炎帮腔道:“你知道她想问什么。”
莺莺打了个寒颤,内心又有些炽热,这男人太有魄力了,“他是昨日一早来寻的我,那时天刚亮没多久,他送给我一份核桃糕就走了,我问他为什么急着走,不多留会儿,他说外头有人在等他,他离开房间后,我去二楼围廊处看了,是什么人值得他抛下我,你猜,我瞧见了什么人?”
静慈接口道:“是一个尼姑吗?”
莺莺不耐烦瞥了她几眼,不悦道:“你怎么知道?”
真的是师傅,真的是师傅……静慈头皮发麻,脚底无力,崩溃后退几步,沈炎担忧她的心情,严肃看着莺莺,冷声道:“你可看清楚了。”
莺莺三指起誓,“我发誓,我千真万确看到一个尼姑。”
“那尼姑长什么样?”
“她当时背对着我,我只记得,她手里提着两个……”莺莺想了想,指了指桌子上的五香斋盒子,“就这个盒子,一模一样,两个。”
五香斋的小二,城北赵家的丫鬟,红香楼的莺莺,他们的说词都一样。如此说来,师傅真的和欧阳沐之认识。
静慈率先离开,她想赶回去问问师傅,沈炎时候追出去,他们走后,从一挂帘后走出一个人,莺莺战战兢兢看着她,“我已经按照你吩咐的说了,可否放了我儿子。”
这个人就是他们刚才在城北赵家门口遇到的丫鬟,她其实不是城北赵家的丫鬟,而是五香斋‘公子’的人,她故意在赵家门口等他们,就为了那一场偶遇,莺莺拿出的五香斋食盒,也是她提前准备好给莺莺的。
“公子已为你赎身,带着这些金子和儿子离开,永远不要回京城,见之,死。”
对于莺莺来说,说一次谎,换自由、钱财,不亏,至于谁要倒霉了,这与她无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静慈与沈炎分别后回到莲溪庵,这时已是深夜,很多人都休息了,庵里静悄悄的,清莲师傅还在佛堂念经,不知怎得,她心不安,慌的很。静慈站在门口,看着师傅念经得背影,泪眼婆娑。她当然想相信师傅是无辜的,但是三个人的口供都指向师傅。
她走进佛堂,跪在师傅身旁的蒲团上,抬头看着庄严的菩萨,清莲师傅轻声道:“回来了,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闷闷道。
“有心事?”清莲师傅放下木鱼,担心看着她。
静慈垂眸,深呼吸一口,“师傅,你此生说过谎吗?”
清莲师傅毫不犹豫道:“说过。人的一生,或多或少说过谎,或为恶,或为善。”
“那你是为善,还是为恶?”
清莲师傅盯着她,不语。供桌上的烛火摇曳,燃烧的蜡烛发出滋滋的声音,一滴又一滴蜡油顺着蜡烛壁滑落,许久,她才道:“为了一个承诺。”她承诺静慈的娘亲,让静慈平淡过一生。清莲想到静慈的娘亲,心情复杂,继续敲木鱼。
静慈和清莲师傅想的是两回事。
静慈继续问道:“师傅,您此前认识欧阳沐之吗?”
木鱼声停,清莲师傅的手颤抖,她不认识欧阳沐之,但是,她认识欧阳沐之的爹,欧阳清,那个十恶不赦的杀人凶手。静慈察觉到清莲师傅的气息很乱,她似乎很愤怒。
清莲师傅道:“不认识。”
静慈垂眸,心寒道:“师傅,我们今日去了五香斋,五香斋的小二说您昨日一早去买了三盒核桃糕,说城北赵家小姐的丫鬟也瞧见了,我们再去了城北赵家遇到那个丫鬟,那丫鬟说她看到你和欧阳沐之一起去买的,然后,我和沈炎去了红香楼见了欧阳沐之的红颜莺莺姑娘,她那里有一盒核桃糕,是昨天一早欧阳沐之送给她的,莺莺说看到一个尼姑在外头等他。”
静慈顿了顿,闭目,一滴泪滑落,“他们都看到你和欧阳沐之在一起,您却说您不认识欧阳沐之。”
“你不相信师傅。”
“我想信您,很想很想。”她的声音越来越无力。
突然,外头一片明亮,宛如白天,静慈和清莲师傅走到外面,看到一个个举着火把的官兵,为首的是穿着大理寺卿官服的沈炎,他不敢看静慈,侧着身道:“拿下。”
静慈挡在清莲师傅跟前,“沈大人,事情还没查清楚,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炎转头看她,“你刚才问过她了,她说不认识欧阳沐之,这与我们查到的线索不符,我需要带她回大理寺调查。”他这么做是在帮她,他收到消息,锦衣卫正出发要来带走清莲师傅问话,如果清莲师傅被锦衣卫带走,她会受酷刑。
被大理寺带走,锦衣卫也不敢抢人,沈炎也能保清莲师傅的安危。
“你不能带走我师傅。”
突然,又有一群举着火把的人将莲溪庵团团围住,为首的是林文景,他似笑非笑道:“小尼姑,不如让我带走你师傅。”
静慈亮出‘青龙’,打算来个鱼死网破,清莲师傅怕她将事情闹大牵扯到她自己,握住她的手,“静慈,相信师傅,人不是师傅杀人,他们不过是带我去问话,无妨。”
清莲师傅看了看林文景,再看看沈炎,脚步坚定走向沈炎,他是沈从的儿子,沈从为人正直,相信他的儿子也不差。
“师姐!”清言师傅不知从哪跑了出来,她抱住清莲,很慌张,“师姐,你不能去,你会死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