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薇一进门就看到了客厅里的贺夫人，她穿着雍容华贵，看上去矜贵而优雅，面目冷淡而疏离。

贺夫人的来意很明白，并且表达的非常清楚直白。

“……所以，他需要的是姚倩那样的女人，而你……你的条件是什么？”

“夫人，我很荣幸能坐在这里被您问条件，而不是像上次一样，被您直接拿钱打发走。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奇怪，您为什么不去改变您儿子的想法，如果他放弃，我是没有办法左右他的决定的，这样不是能更快速更彻底的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吗？”

贺夫人看了她一眼，“找你就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找我儿子？如果强行让他离开你，他会不高兴。”

就因为怕贺清寒不高兴？

贺夫人的语气轻描淡写，可那其中森冷的意味却让李知薇心底一瞬间生出怒意，她的目光渐渐变冷。

“所以，您的意思是您逼着我离开他，只是怕他怪罪您，我主动离开，让他即便迁怒也是针对于我，不会伤及你们之间的感情？”

贺夫人淡淡的点头，“你可以这样理解。”

“您不怕我告诉他您在这中间都做了什么？”

“你不敢。”

“呵。”

李知薇气笑了。

所以只能怪她太弱小，弱点太多。

这一刻，她的心里充满了可笑与悲凉，这就是作为一个没有话语权的人的悲哀么，凭什么谁想欺负她都可以？

李知薇握紧拳头，所以她的人生就活该被毁掉？

贺夫人依旧高高在上。

像俯视蝼蚁一样，居高临下，“这里是我家的产业，你今天就搬出去，否则我会让人‘请’你出去。”

李知薇咬紧牙关，努力平息心中翻涌的浪潮，微笑道，“好……我去收一下行李。”

“清雪，跟你赵姨一起上去，帮李小姐拿东西。”

李知薇转头，“不用了，麻烦夫人帮我到保险柜里面拿一下我的私人证件以及资料和电脑，谢谢。”

自由触手可及。

李知薇打车回到市区里面她的那套小房子里，里面久未住人，家具上已经落了而一层灰，放好行李，她先叫来保洁打扫房间，然后到楼下吃了个饭，附近很热闹，小区对面就是商场，饭后到附近的商场里面采购一些蔬果蛋奶，把冰箱里面填满，自己下厨做了四菜一汤，吃完舒舒服服的洗个澡，摊成一个大字躺到床上。

第二天一大早，爬起来炖了一个乌鸡汤，做了两个小菜，带着保温盒来到医院。

到了医院才不到七点，韩教授刚好打算下楼买饭，看到李知薇，两个人又折返回病房。

“你吃过了吗？”韩教授压低了声音问她。

“我吃过了，您先吃饭吧，我看看老师。”

李知薇搬了一个椅子坐在病床旁边，老师的脸已经消瘦的凹陷下去，美丽的长发稀稀疏疏几乎已经掉光，常常高烧昏迷不醒，很久不能醒来一次，现在即便躺着昏睡中，也皱紧了眉头，似乎睡梦中也无法逃避痛苦。

这场与无情病魔的战争已经快到了尾声。

老师原本看不出年纪的脸颊仿佛一瞬间苍老下去，就连韩教授往常泛着精光的眼神也已经变得暗淡，本来只有几根银丝的头发两年的时间几乎全白了，皱纹更加明显。原本看上去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这会儿不得不承认年华已逝，无声无息的步入老年。

即便这样，也留不住生命的流逝，那肉眼可见的枯萎。

李知薇能够看出韩教授的精气神像突然倾倒，失了大半，只是在强忍着。最终她却什么也没说，也没去劝。

李知薇陪了一天，帮忙打饭倒水，她的运气不好，病床上的人一次也没有醒来，仅仅靠营养液维持生命，空气压抑的无法呼吸。

晚上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踏出电梯的一刹那她的眼泪终于落下来，静谧的空间里，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泪珠便如雨下。

好像一整天的故作平淡被这莫名的安静打破，再也无法克制。

取钥匙的手颤抖着，不出所料的抖落在地上，一双带着污渍灰尘的皮鞋出现在眼前，李知薇抬起头。

贺清寒的眼睛里带着疲倦与冷意，看不清情绪，只是周身的气势很吓人，昏暗的灯光与夜色里，就像一匹孤绝的独狼。

他弯下腰，捡起钥匙，然后握紧她的胳膊将她提起来，一手抓着她，另一只手去开门。

钥匙串的声音哗啦啦的响着，在安静的环境里尤其清晰。

开门，进去，门被反锁。

李知薇匆匆的在脸上揩了两把。

进了门，给他找了一双拖鞋换上，自己也换了鞋。

“你吃饭了吗，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话像自己有意识一样从她口中蹦了出来，李知薇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问，好像不由自主的就担心他没吃饭。

这么一看，才发现，他的衣服还是昨天穿的，已经有些皱了，脸色也有些不太好。

心中隐约有了猜测，李知薇向卧室走去，“我给你找一套睡衣，你先去洗个澡，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呃，你……”

视线落在手腕上，那只牢牢钳着她的大手，目光透出茫然。

贺清寒顺着落在自己那只手上，目光凝了一瞬，缓缓的，像僵硬了一样机械的松开。

李知薇跟着愣了一瞬，无意识的握了握手腕上的红色指痕，垂着眼睛停了两秒，然后转身给贺清寒挑了一套自己的宽大的睡衣。

贺清寒慢慢走进浴室，关门的时候看了她一会儿才走进去。

“你……”李知薇刚想起来自己这里没他的内衣，想说楼下可以定，等会儿就能送到，结果一敲浴室的门，竟然没有锁。

都看到了。

他脱得真快。

“那个，楼下有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我给你定了内衣，等会儿送上来，你先、先洗。”

贺清寒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打开水龙头，水还没有马上热起来，他被凉水冰的一个激灵，但还是忍住继续洗。

李知薇：“……”

其实可以等水热了再洗。

他刚刚看起来好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