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真的很想问,七色石到底是怎么做到上一刻疯魔得要杀人,下一刻又坐下来跟朋友一样,和被杀的人说话的?
但又觉得太浪费机会。
还是换一个吧,“解除城内百姓体内的煞气。”
七色石咬牙切齿,煞气暴涨,“不可能!”
昭月赶忙往后退一点,好好好,别疯别疯,“我换一个。”
七色石又平静下来,“嗯。”
“那......”救寓鸟与鱼胠?
不不不,俗话说的话,眼睛要盯着没有涉及过的新鲜事物,救寓鸟与鱼胠是七色石跟类约定好的,她没必要再要求一次。
让我好好想想,问点什么好呢......“地气是怎么回事?”
七色石瞥了昭月一眼,“你不是已经猜到?”
“嗯?你怎么知道我猜到了?”
七色石勾了勾嘴角,颇为得意自负,“很难吗?不要忘了我本是七色石灵,我当时就在你的法囊里,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能不知道?”
“......”是是是,真给你牛坏了~
昭月诚实的表示,“五行神在麒麟山刺杀案中死了一个,即便剩下四个一起出手,想对付鱼胠和寓鸟也还差很多,可何况是折断他们的翅膀。”
断枝再生,枯木逢春,这是木系花系法术,但花部木部都喜欢直接灵力,很少使用药水。
而药水中有股很熟悉的气味,昭月在麒麟山与五行神互殴三百年,很确定是五行神中的木白。
石山成林,废土成金,是薛土的杰作。
有可能是他将其他地方的地气转移到了石城,但如果真是这样,元东州的地气不应该是外泄,而是减少。
而且凭他一个,是办不到的。
各位家主的谈话中,关恒曾提到易森高府上有个术师姓叶,如果没猜错,应该是五行神中的叶金。
至于最后一个暗火,要么跟叶金一样,潜藏在某位家主府上,要么正躲在暗处,等着与那‘高人’配合。
七色石风轻云淡,“除了薛土,路之平应该也是参与者之一,我一时没忍住,把他弄死了,可惜。”
知道可惜,昭月觉得七色石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良知的。
结果听他说,“可惜他把我当做容器这么多年,抽取了那么多力量,还是废物一个”七色石折磨路之平的时候,他除了跪地求饶、满口诅咒外,连像样的还击都做不到。
是我太年轻了,“那就没人知道内情了?”
“路安”七色石诡异地笑了笑,“可惜~”
昭月:又来了,又来了。
“无论我如何折磨他,他都不说。”
七色石以为路安被路之平娇宠了几千年,早就宠坏了,却没想到他能在自己手里抗这么久,“在这一点上,我不得不承认,路安挺顽强的。”
废话,路安要是真说了,会被你折磨至死吧,“那......”
昭月其实有怀疑对象,但这个会牵扯出一些不可控的势力,就是谷神认为的‘俊良二三四五六......’。
也可能涉及到天界的重大秘密,这些可万万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我给你提供一个方向”七色石。
你会有这么好心?绝对有阴谋,“什么?”
七色石,“跟我回春枫城。”
昭月,“......”别逼我跟你玩命。
大不了再施一次二爻阵,然后灵脉爆裂,同归于尽。
七色石被昭月‘拼命’的眼神笑到了,“你好像忽略了一个人,不,一个妖。”
昭月眼前一亮,“双双!”
七色石站起来望着青山云雾,“有些人总觉得我是疯子,做事情没有脑子,那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心机深沉,步步为营。”
在那片大山里,他之所以疯狂追杀昭月,一是真的因为非常生气,二是为了让双双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如何‘逃走’。
昭月,“......”领教了领教了。
七色石再次发起邀请,“怎么样,去不去?”
仙族神族在鸿蒙之初,也是愚昧无知的。
那些百姓不过是蒙昧未开,就算有错,也罪不至死。
而他们存在的意义之一,不就是教化世人吗?如果能救,为何不救!
若只为高高在上,拿着所谓的道德正义去批判他们,又跟那些对类指指点点的人有什么不一样?
七色石半威胁的提醒,“可只有不到两个时辰了。”
昭月点点头,“烦请带路。”
七色石乍得一愣,没有想到昭月真的会同意,“就为那群视你们为异类的杂碎?”
昭月,“为我自己问心无愧。”
......
“什么?!七色石落被抓了?!”路安猛地起身,没站稳差点倒在地上,幸而双双一把扶住。
单膝跪地的黑魔将,“千真万确,若非如此,末将也不敢退啊。”
准确的是逃跑。
双双扶路安坐在宽大的座椅上,“我说了,七色石没能打过大头,偏偏少主还不信。”
路安紧绷的神经一松,“嗬”一下笑出泪来,心里百感交集,无法形容。
七色石终于完蛋了,终于要死了...终于没人再折磨他了,他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苟活了......可,可他要是没死怎么办?!
路安一把抓住双双的胳膊,“可万一,万一他......他回来了怎么办?!”
不,我不能坐这个位置,他还没有死,随时可能回来,不能让他看见我坐了这个位置。
双双一把将路安按回去坐好,“少主不必担心,他回不来的,就算为了救元东城的百姓,冲阵营也不可能放过他。”
黑魔将站到路安另一边,“是啊,少主,况且我们已经修补好了防御墙,他进不来的”路安虽然是个纨绔,但好歹不会动不动卸胳膊卸腿,掏心挖眼珠子。
其次,路安是他们这些老臣看着长大的,捧他做城主当然比那杂种好太多。
“不,你们不了解他”对七色石力量的恐惧,让路安冷静下来,“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就算冲阵营把他碾成灰也救不了那些百姓。”
路之平很早之前就跟他说过,吸食七情六欲虽然可以增长功力,但也会无法避免的在体内种下煞气,只是煞气对魔族妖族的作用与人族不同而已,只要魔功或妖力不废,他们就能对煞气加以利用。
可人族......路安突然有个可怕的想法。
“你们说,他们会不会放了七色石?”路安绝望地问。
双双想都没想,“不会。”
路安望着双双,整个人都忐忑难安,“万一,万一放了呢?!”
“那您就......”双双在路安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黑魔将竖起耳朵,放大了听力,却什么也没听见。
听完双双的建议,路安茫然了。
那些秘密是他最后的保命符,父亲说,将来不管遇到了什么事,只要他不说,就还有一线生机。
可七色石越发没有耐心了,以他疯魔程度,自己总有一天会被他折磨死。
但说了,他也许死得更快更惨。
李世莲那个老匹夫,冲阵营也不会放过他。
冲阵营?!路安突然想起那个在战场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你说抓住七色石的是谁?!”
双双顺口说,“大头......”又想起来,“这只是外号,她本名叫昭月。”
路安急切地问,“她也是妖?”
双双摇摇头,“她原在南大营狌罗麾下,说是犯了错被贬到杂役营,两个多月前被类强征了过来,似乎是...来自天界的低阶仙官。”
双双和昭月关系不好,对她背景来历不如类和精精知道的那么多,主人也没提过,他只能根据自己看到的判断。
“低阶仙官......”路安很失望。
但又觉得,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不能放弃,“她的修为......高吗?”
“修为不及在下的三分之一。”
路安眼中彻底暗了下来。
“但战力、应变力很不错,会的法术也很多,见识胸怀也是有的,待人接物...也算有礼有节”双双是很讨厌昭月,但不可否认,昭月的能力在同辈中确实很强。
路安点点头,心里默默有了决定。
既然修为、年龄、地位并不能代表一切,昭月那里就还有可能。
“两位,我要搏一搏”那样饱受摧残的日子,路安再也忍不下去了。
双双和黑魔将同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是。”
昭月长这么大,没怎么快过。
要不是早早辟谷了,很有可能会吐出来。
当然,九成九是因为有伤在身,承受了她不该承受的飞行速度。
“哼”七色石不以为意地挥了挥衣袖,“若你有朝一日能飞升大神,就不觉得这个速度快了。”
昭月:那一天应该还很远。
城门没开。
嗯?七色石认认真真地再施了一道法力。
城门还是没开,还显现出一道高耸入云的防御墙,将他弹退数米。
防御墙将春枫城整个都围了起来,上面刻满古怪文字,释放着阵阵魔威,还有黑蛾爬爬停停,修补着墙上的裂缝。
“看来我还是太仁慈了”七色石的右手逐渐变成一把煞气长刀,顿时阴云密布,地动山摇。
突然,防御墙消失不见,城门缓缓开启。
黑魔将带着一队六人小兵,掀袍而跪,“恭迎城主回城。”
七色石刷的一下到了黑魔将面前,一脚踩得他趴在地上,“不在城里当缩头乌龟了?”
六个小兵一抖,然后被黑魔将后伸下压的手止住不动。
不动是不可能的,昭月看他们的样子,就像中风一样。
“说啊!”七色石一发狠,黑魔将就不停地呛血,五官都变了形。
昭月有些反感,“你踩得他气都喘不过气来,让他怎么说。”
七色石回头看了一眼昭月,发现她站在城外没进来,“也是。”
抬开脚......猛然一跺!
“啊——”黑魔将的手断了,但还有残余的皮肉手筋还连着。
“真是刺耳”七色石又要再补一脚,“嘭”的被一记灵力别开。
昭月,“你要杀他,痛快杀了就是,何必如此折磨他。”
“哼,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有空管别人?”七色石嘲讽道。
昭月也不想管,可架不住手不听使唤,“路安呢?”
黑魔将疼得青筋暴起,缓了好一会儿,捏住断臂上端的右手小指微微动了三下,颤抖的憋出一句话,“在...在......长安阁。”
“走吧”七色石径直朝长安阁去。
“多谢”昭月赶紧跟上七色石。
待他们消失在视线里后,黑魔将发现地上多了一瓶药。
快到长安阁的时候,七色石突然停下,“一条狗,不杀也就算了,但我提醒你,无论一会儿路安说与不说,我都会杀他。”
长安?凭什么都是儿子,路安就得长安?!就因为他是捡来的,受什么苦都是应该的吗?!
好啊,长安是吧,地下去安吧!
“你若敢拦我,哼......”七色石给了昭月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嘭!”门被强行破开,木头碎屑飞的到处都是。
路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又攥紧拳头,强行冷静下来。
“不过几个时辰不见,你胆子见涨啊”七色石噙着笑走过去,一下一下地摸路安的头。
路安,“......”深呼吸了又深呼吸。
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克制住对七色石的恐惧,抬起头看着他。
“......”七色石被路安的眼神看得顿住了手。
可他一笑,路安又小绵羊似的缩了回去。
“你是昭月?”路安看向昭月,独眼里充满了恐惧、担忧......希望。
昭月点点头。
七色石就站在路安旁边,紧盯着他们的谈话,一旦昭月问完她想知道的,他还了这个人情,他就把路安的右眼也挖出来,然后掏空他的脑子。
至于昭月?哼,既然不选他。
那杀了就好。
看着昭月,路安突然安心许多,“你想问什么?”
昭月神态自若地走近几步,“元东州主李世莲是什么时候开始与你父亲接触的?”
按照七色石被困的时间来推算,与路之平勾结已经是代代相传的事了,所以用接触来形容更合理。
路安,“在李世莲当上州主的前一年,除了他,关恒,易森高,白成英私下与我父亲也有往来。”
这个昭月猜到了,“那其他人呢?”
路安说着说着,越发自信起来,“方尧眼见太小,吴生安是个莽夫,李元胜胆小如鼠,与他们合作弊大于利。”
咦?七色石惊奇的发现,这个废物弟弟,居然......有点大家风范?
“至于花不负......”路之平在的时候,路安也偷偷溜去元东城,在香楼里见过两次花不负,“他很聪明,不是我和父亲能掌控的人。”
昭月又走近,仿佛很迫切的样子,“那白俊呢?”
看昭月终于走进了范围之内,路安尽量稳住自己的神情不变,装模作样的思考了好一会儿,“若你说的是八大家主里最年轻的那一个,那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他根本不是白小家主。”
七色石更恨了,“你居然真的知道这么多。”
路安单脚站了起来,“我是父亲的宝贝儿子,当然知道。”
七色石怒不可遏的一掌拍下......拍空。
昭月与路安就这么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屋内的桌椅板凳、门窗地板也全都变了样,一道道本该在春枫城外的防御墙将他困了起来,前后左右、头顶脚下,不留一丝缝隙。
七色石想起来昭月刚才‘无意间’走的那几步,怒极反笑,“哼,我真是低估你了。”
昭月捏碎一颗风行珠,瞬间带着路安到了石城。
然后隐了气息,躲进一家店里。
关上门之后,路安坐在桌前,环顾四周,一会儿感动得泪流满面,一会儿紧张兮兮地问,“他真的不会找到这里吗?他真的不会找到这里吗?”
昭月干脆将他放倒,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自己在桌上留了话,出去石城里逛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