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弗兰德抬起鹰隼般的目光看向石野，开口道：“你好像不是太在意能不能进入我们史莱克学院？”

刚刚很明显，石野和王圣的战略就是，一个拖住赵无极，另一个趁机拉开距离拖时间。

和两个人一起迎战这种选择比起来，好处是肯定有一个人能过关，不至于出现两人都无法过关的情况；坏处则是，那个承担断后任务的人几乎是必定晋不了级。

而在这种情况下，石野依然选择了孤身迎战，那就说明他的目标只是保证王圣顺利进入学院，他自己则无所谓。

弗兰德也是在江湖闯荡了多年的人精，仅仅只从这二人的战略选择上便看出了石野的心思。

石野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弗兰德如此敏锐，却是没有直接说出“没错没错，我就是根本没想进你们史莱克，反正你们也教不了我什么”这种他内心的真实想法——那怕不是会被直接挂到村口去。真当史莱克学院这一彪老师是吃素的了？

“我只听说了史莱克学院是培养怪物的地方，不知道院长你们都是怎样培养怪物的呢？”石野想了想，没有正面回答弗兰德的问题，而是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弗兰德透过他那方框眼镜静静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察觉到那温和平静，甚至还有些憨厚粗豪的表面之下，实际上是深深的独属于怪物的桀骜和疏离。

创立史莱克学院的多年经历所养成的敏锐直觉告诉弗兰德，这小子绝对就是他多年来期待的，他妈的真正的怪物。

超越天才，超越魂师本身，令所有人为之震撼的，怪物。

至于桀骜一些，好像也不太看得起他的史莱克学院……没关系，小怪物有点性格很可爱，他就好这一口。

当下，弗兰德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把手臂支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交叉着手说道：“对于一般的小怪物，我会锻炼他们的体魄，打下坚实的基础；带领他们不断实战，教他们如何最精细最巧妙的运用自己的魂技，不断积累实战经验；我会鞭策他们修炼魂力，为他们寻找最合适的极限范围内的魂环……”

弗兰德的声音沉稳轻缓，好像一只在夜空中缓缓滑翔的猫头鹰。但紧接着，他的声音一促，“但对于你这样怪物中的怪物——”

“你自己也知道，你不需要这些。”弗兰德看着石野的眼睛，笑着说道，“你的体魄，说实话，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有星斗大森林里那只泰坦巨猿的血统了，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在这个年纪，凭肉身和无极对拼。一般的大魂师那样对无极出拳，早就自己把自己给震死了，而你竟然都没受什么伤。

“而你的实战，我也没多少可以教给你的东西，你自己对于时机的把握已经很足够了，对于魂技的掌握和运用也远超一般魂师，很多招数用的都很有灵性。”

石野点点头，这算是穿越者福利。在前世那些层出不穷的小说、动漫的轰炸下，对于怎么开发技能，利用能量战斗之类的，每一个中二死宅纸上谈兵的本事都是不弱的，可谓是见多识广至极。所以真有了实操的机会，别的不说，脑洞那真的是可以按斤批发。

弗兰德又道：“而你的魂力修为，我看到了，量上或许没有优势，但那个质地……你不是一到达瓶颈级就去吸收魂环，而是经过了反复的压缩和积累吧？在这种修炼方法下，还能在这个年纪达到22级，你的天赋绝对比另一个小子更强，而且不是强一些，是强了很多倍！”

“所以你内心是觉得这史莱克学院根本教不了你什么，上不上也无所谓是不是？”弗兰德话锋一转，突兀问道。

石野下意识点点头，随即只感觉背上一凉。

卧槽，暴露了！

好在弗兰德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石野一眼，停顿片刻，看到石野脸上露出慌乱的表情，便又严肃说道，“那你知道你现在最致命的问题是什么吗？”

最致命的问题？石野陷入了沉思，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但不得不说，弗兰德这一番话之后，确实让他对这位猫鹰魂圣，斗罗大陆民间知名教育家有了新的认识。不再因为前世的印象，就觉得这位就是一奸商，铁舔狗工具人啥的。（弗兰德：老子要是还搞不定你们这些小怪物，就不配当这怪物教育家）

“你最致命的问题就是不够小心，不够谨慎，不懂畏惧。”弗兰德看着石野的眼睛说道，“王圣听到赵无极是魂圣，都知道害怕，这很正常。而你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大魂师，却毫无波澜，你凭什么？何况你已经知道了，无极手上有无数的杀孽，你却依然选择了他做对手……你就那么确信你喊认输之后，他就会停手，而不会‘一不小心’收不住手误杀了你？还是说，你就那么肯定，我一定会出手，出手了一定能救你？”

石野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不得不承认，这位院长大人说的很对。

他凭什么就觉得赵无极不敢杀自己，不会杀自己，不能杀自己？

凭什么他就觉得，天底下谁都可能死，唯独他石野不会死？

是因为前世看到的小说动漫，再加上穿越者灵魂融合变化的影响，让他有了在玩游戏，别人都是npc，只有他，或许还有唐三是玩家的错觉？还是武魂觉醒获得了金手指之后，他就觉得自己是天地主角，气运之子，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忘乎所以的膨胀了？

这也没办法，他的灵魂骨子里，不论前世今生，实际上都只是个打铁为生，跟钢铁火焰打交道，比跟人打交道多得多的，小铁匠而已。

饶是石野的身躯已经渐渐可以做到寒暑不侵，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天才都会觉得自己是故事的主角；你这样天才中的天才，怪物中的怪物更是理所当然就会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唯一的主角，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凡间体验生活的神明，是在游戏人间。”弗兰德一脸揶揄嘲讽地说道，“但我要提醒你，这也是给你的第一课，好好记住，除非你真的已经成为了神明，不然对于人来说，没有人不会死，没有人不可以死。”

“活着的怪物才能改天换地，令众生颤抖；而死了的怪物，什么都不是。在你真正成为噬人的怪物之前，给我好好蛰伏起来。”

石野心服口服的鞠了一躬，“我知道了，弗兰德老师。”

他也是今天才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这个世界并不是简单的前世的那个小说世界，也不是什么游戏世界。这个世界的魂师们也几乎都是在长久的斗争和厮杀中存活下来的猛人，或许在知识、见识、脑洞上跟他有差距；但他们求活求强的智慧，他们对于危机感的警惕本能，都不是他一个和平年代穿越来的异界灵魂所能比拟的。

甚至这一点上，他连唐三都比不上。唐三好歹也是来自一个拨云诡谲，一言不合便可能要拔刀见血，取人项上人头的江湖。而他石野的故乡呢？可能打条野狗都会有人跳出来批评你太暴力太残忍。只能说那个故乡，和那些为了这个故乡负重前行的人们把大家都保护的太好了，在危机感方面人均温室中的花朵。完全没有大洋对面，天天在枪林弹雨、毒品病毒里面打滚的自由大众来得伍德充沛。

“明白了就好，你其他修炼之类的我都不用管，但接下来我会随时安排学院老师来‘刺杀’你，算是后续的课程。”弗兰德微微一笑，他什么样的小怪物搞不定~

而且他可是太喜欢石野这样的学员了，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出人隔三岔五的去偷袭揍一顿就好。

危机感这种东西，被偷袭多了自然而然也就有了。

“弗兰德老师，我后面可能还需要去庚辛城，因为我的武魂可以通过打铁来积攒魂力，只有去了那里才能获得最快的提升。”石野想了想还是如实说出自己本来的打算。

“那刚好，就在你从索托城到庚辛城的路上，我会亲自带着学院老师们沿途刺杀你，你只要死一次，就必须回到学院从头开始。等你什么时候可以走到庚辛城了，什么时候这一阶段的课程也就算完成了——当然，不管在哪，你学费还是要照常上交。怎么样，还有什么问题吗？”弗兰德无所谓的说，反正关键是学费，学费交了就行。

石野摇摇头，“没有问题了。”他也感觉的出来，这种教学方法确实是目前最适合他的了。

弗兰克起身，“行了，我得去看看无极他们，怎么拖了这么久。对了，”他一直走到办公室门口，这才好像是刚想起来似的转头说道：“鉴于你实际上没有通过第四关测试，算是插班生入学，再加上你的课程需要出动我们学院所有的老师，这劳务费当然也不少，你的学费是普通学生的十倍，1000金魂币，交给之前帮你们报名的李郁松李老师就好，他兼管财物。钱不够的话，你可以先欠着。当然，九出十三归，算利息的。“

说完，这个逼便急匆匆的溜了出去，完全不留给石野讨价还价的机会。

石野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被弗兰德套路了。本来他完全没想进这史莱克学院的，结果现在反而不论他在不在学院，每年都要交1000金魂币的学费……而且交不上还要欠着，欠着还要算利息？

“老杂毛！”石野在心中一顿痛骂。如果不是之前送出外附魂骨，从许家那里搞到了一笔钱，他怕不是真的还没出校门就要背上一屁股债务了。

但该交钱的还是得交钱，他在危机感警惕性方面确实存在硬伤，属于习惯了前世那家国太平、社会和谐的温室小白花一朵。而如果说，有谁可以最快地帮助他适应斗罗大陆魂师界这真正的强者为所欲为，弱者朝不保夕的环境，恐怕也只有史莱克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