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莲花灯的烛光，俊美的容颜轮廓渐变模糊，添上三分不真实的味道，恍恍惚惚。

苏清念侧颜凝思，第一次和帝君离得如此近，又低头看看自己放在莲花灯里的纸条，眸光闪烁。

原先她想写许多许多的心愿，譬如回到现代去，譬如远离各种灾祸，让平静的生活延续下去。

可最后，发现想写的东西实在太多，一张小纸条根本装不下。

于是她只提笔写下两字：“长安。”

“安”字，便是她最大的愿望，无论是她自己，还是这个世界以及世上所有人。

若岁岁年年似今朝，岁岁年年可与故人常相见，让时间静止在此刻，该有多好？

平静，美好，不起风波。

她的眼眸中满是河灯的光亮，星星点点坠落在璀璨的眸子里。

两人离得很近，纸条上的字自然都能看到。商随见她这二字，微微不解：“这是什么字？”

既不是上古神族所用的语言，也不是如今四国一族任何一地的文字。

莫非是她自创的？

“就是希望大家都好啦。”借这个机会，苏清念也悄悄看了他的纸条一眼。

……结果，竟然什么也没写。

“您没有愿望吗，君上？”她想过帝君可能写的很多种愿望，万万没想到他什么也没有写。

商随随意放下河灯，明亮灯火即随波逐流远去，照亮前方一路黑暗。

他静静望灯片刻，轻声道：“愿望，不过是以各种借口为由的贪欲罢了。”

若一个人什么都不贪，随喜自在，又怎会有所求之物？

无论在任何境地，静受己心，顺道而为罢了，无喜亦无悲。

苏清念撇撇嘴，帝君还真是个老顽固，老古董，总是说一些败兴致的话，不过也是，神和人之间肯定有代沟吧……

热闹喧嚣的环境中，两人一时无言，谁也没有说话。

清念偷偷用余光瞄身边的人，这是他难有的安静却无戾气的时刻，每每这时，她都会放下对帝君的害怕，好好欣赏这样一位美男子。

她的心也会跟着柔软下来，忘记他是堕神，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大反派。她甚至不相信，总是谈正道邪道，境界好像很牛逼的帝君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偷瞄逐渐变为光明正大的注视，苏清念的表情渐渐变得失落，他真的，真的是恶人吗？

若他不是，可她亲眼看见过他无情的杀戮。

“回去吧。”

沉默了不知多久以后，商随站起身，轻抚开衣袍的褶皱，“这一日，你也玩够了。”

“啊？就这样结束了吗？”苏清念有点傻眼。

怎么感觉这一天过得好快啊，从前在帝君殿觉得时光很慢的。

她有一丢丢想再玩，但在某人的威压下自动闭嘴，识时务者为俊杰。

“唉，不知道下一次再出来玩得多久以后了……”她唉声叹气，不情不愿地跟随男人离开。

商随对此不甚在意：“本座让你来温玉殿，并不是让你来嬉戏玩闹的。”

苏清念：……

他说的倒是实话。

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与河灯飘走的方向背道而驰。

许多年以后，彼时的苏清念仍清清楚楚记得这一夜的情形。

深入骨髓，无法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