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祁镜的话,整个会议室在一瞬间都陷入了沉默,这回换成这三位主任愣住了。
何天勤有点不信,急忙回身走到讲桌前,翻了面前厚厚一叠抢救记录单:“你都在?”
“嗯,都在。”
“整个急诊病程从6-1晚11点半开始,到6-4凌晨4点结束,整整四场大抢救你都在?”仁和医院消化科副主任金骅依然不信,特别强调了下时间,又着重问了一遍。
祁镜点点头。
三天四夜,四次大抢救,有三次都出现在了后半夜,剩下的那次也在下午。按照急诊三班倒的顺序,想要全部参加几乎是不可能的。
颜定飞就只碰上了两次,而王廷虽说坚持参加了三次,可因为身体吃不住连续熬夜,最后那次只是打了个擦边球,严格算起来并不在场。
就算轮班再勤快也不至于四次抢救都在吧,而且谁又能知道病人什么时候需要抢救呢。
除非......
何天勤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原本看着还觉得有点意思的祁镜忽然就不可爱了:“你这三天不会一直住在医院里没回去吧?”
祁镜笑了笑:“何主任真聪明。”
何天勤没答话,把问题再一次拉回到了正规上:“那四次抢救的细节你都......”
“等等,老何,你又来了!”
他身边的曹蔚丽有些看不过,连忙把何天勤想就此揭过那一页又翻了回来,问道:“你接诊时又没出错,何必那么执着呢,身体怎么吃得消啊。”
她确实在关心祁镜,祁镜听得出来,但她依然在挖坑,祁镜也听得出来。
“毕竟是我接诊过的病人,虽然都能猜到他为什么会上消化道出血,可我还是希望能把他救回来后亲自问他一句,为什么不听话?”
祁镜的笑容看着挺阳光的,可在话音落幕的一瞬间似乎又透露出了一丝狠劲。
当然,在三位主任眼里他哪儿还有阳光少年的半份影子,活脱脱一个疯子。
何天勤又确认了一遍抢救时间:“就从头说起吧,6-1晚11点半,病人经120急救车送进丹阳医院内急开始说起,你在的吧?”
“在。”
祁镜回想了一遍当时的经过:“当时病人来时的血压90/40mmhg,心率115,呼吸34,氧分压95%。贫血貌,床边有大片新鲜血迹。”
“当值吴同山主治和急救医生沟通后确定病人是严重的上消化道出血,急查血常规和凝血四项,立刻给予了止血敏外加胃管注冰盐水......”
三人就这么看着手里的抢救记录单,从祁镜嘴里蹦出的每个检查指标、每个治疗用药剂量都和纸上写的一样。
原本一场专家组问话,现在已经演变成了祁镜的单人汇报病史。
“当时病人血压不停掉,进了抢救室后又吐了两次血,一次300ml,第二次也有150ml。我们从血库急调了大量全血,麻醉科开通通路后进行了大量补液......”
随着祁镜的叙述,抢救时间线已经来到了12点以后,而此时现实的时间也在一步步向12点靠近。
颜定飞早就站在了会议室门口,呆呆地看着紧闭的大门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好的11点询问祁镜,主要内容应该是接诊时的开药问题,预估半小时内结束。可颜定飞在门口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了,会议室的门还是没打开。
他们在里面搞什么鬼?
会议室靠走廊边是全封闭的墙壁,隔音很不错,两扇前后门虽然有方形小窗,但都被帘布拉着。
不论偷听还是偷看都不行。
出于对专家组的尊重,颜定飞现在敲门也不是,不敲也不是。
直到楼梯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节奏和频率都像极了王廷,他才定心。
“你怎么还没进去?祁镜呢?”
颜定飞摇摇头,指着房门:“一直关着门。”
王廷是急脾气,要是问话对象只有自己一个,他早就敲门了。但现在会议室里的是祁镜,门外还有颜定飞,他必须要慎重一些。
王廷看着一边的人事科门牌,把气撒在了郝楠的办公室门上。
“谁啊?”
郝楠这个人事科主任向来接待的都是毕业生,对他敬都敬不过来呢,哪儿受过这种粗暴的敲门方式。他拉开门,就见王廷的拳头停在了眼前,差点就砸上他的脑门了。
见是王廷,郝楠立刻收了火。
他知道现在非常时期,也清楚王廷的脾气,这时候得疏导:“王主任,怎么了?”
王廷指向会议室:“郝楠,祁镜这小子到底进去了没有?”
“进了啊。”郝楠看看表,“十一点进的,怎么了?”
“现在已经快12点了,这三个老家伙怎么一点点动静都没有?”
“或许是问得久吧。”
王廷想到这儿就来气:“他总共就在病历记录册上写了128个字,整个接诊时间不超过五分钟,工作章还是颜定飞的。”
“这三个老家伙的找个没执照的小医生问一小时话干嘛?这不是存心嘛!”
郝楠为难地拍拍他的肩膀:“消消气,他们再尽职总得吃饭吧,一会儿就出来了。”
王廷越想越不明白,眼看气得就要冲过去砸门了,谁知就在这时,会议室总算有了点动静。
门被人轻轻打开,里面走出来的是个五十多的中年男子。他见门外还挺热闹,轻轻笑了笑:“王主任,你这是在干嘛?”
“干嘛?不是你们叫我来问话的吗?”
“你瞧这话说的,都是程序规定死的东西,就是个流程而已。”
王廷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而是把视线往会议室里探了探。
发现祁镜就坐在那儿,用的还是他最舒服的那种坐姿,那颗悬在一半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看来没出事。
不过放心只是一时的,祁镜在里面待那么久肯定有原因。
他舒了口气,走到何天勤身边,语重心长地关心道:“我说老何啊,你还是不要久坐,那样对你的前列腺不好,别到时候老毛病又犯了。”
何天勤一听“老毛病”顿时急了,想要反驳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王廷的软肋。
谁知王廷并没打算就此打住:“你看才坐了那么会儿就不行了吧,把这狗p问话结束了就快点回去吧。要是实在不行可以去找我徒弟,现在在泌尿外当副主任呢,最拿手的就是前列腺电切,包你......”
“老王,你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