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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分为两个组成部分,血浆和血细胞。

血浆是水和各种蛋白的混合液,血细胞则分成了红、白、血小板三大类。

献血者经过血站采血后,血液会被封装进独立且唯一的储血袋中。在储血袋标识上,从最早使用的姓名,到后来的条形码都会竭尽所能地做到记录详尽,保证在输血出事后能第一时间溯源。

此时血袋里的血还是全血。

全血进入血液中心后会被送进成分制备科,在这里首先要做的就是“滤白”。即通过专门的滤盘装置,将血液中的白细胞分离出去lr。

经过滤白后的血袋就会放入大型离心机进行血液分层。

数分钟后,原本纯红的血液被分成了上下两层,上层淡黄色的是血浆,下层红色的是红细胞。随后,通过手工分离,全血被一分为二进行分装,一袋血浆、一袋红细胞。血浆会被速冻,红细胞则被暂存入2至6的冰箱。

在国内,整个采血、滤白、分装的过程由国家统筹的血液中心监管。

而在米国,血液行业起步早,发展迅猛,已经形成了一个发达而又复杂的工作网。不管是服务质量、技术还是管理能力,都位于世界最高水平。

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因为制度等原因,他们的工作性质和目标在行业发展早期都有明显的金钱利益作驱使,所以处处都存在着恶性竞争。

不管在哪个国家,哪个制度下,血液中心一直都处在整个行业的核心位置。

国内因为起步晚和技术封锁,行业整体实力不及米国,但血液中心却是全国统一管理。而米国虽然能力很强,可不是一个整体,每家血液中心的成分都非常复杂。

他们来自各个公司、社团甚至个人,下有散在各个社区的采血站,上有各家医院的血库和运输网络。同一地区的几个血液中心往往会因为这种相互覆盖的商业关系而产生剧烈竞争。

纠纷是常态,但有时也能达成某种协议,进而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关系。

为了应对激烈的竞争,各个血液中心都是集科研、生产开发、临床三者密切结合的联合个体。他们有自己的经费来源,主要由米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拨款科研基金专利转让收益社会募捐,有时候也接受社会课题研究。

这样的结构会带来相当活跃的科研氛围,但同时也会滋生出腐败内幕,而且难以做到全国统筹。

血液行业的发展源头其实是战争,所以血液其实更像是一种战略物资。这种资源没有监管和统筹是非常可怕的,所以米国庞大的血液市场还是能催生出相应的管理机构。

这些民间机构散乱在米国各处,最多时数量近百,各自之间为了血液资源争得头破血流。

其中规模最大的是头部四家:米国红十字会血液部ar、米国血库协会aabb和社区血液中心委员会b、米国血液资源协会abra。

1975年,为了真正做到“统筹”,米国在这些输血管理机构的基础上又新建了一米国血液委员会ab。

但ab归根结底还是个民间组织,监管统筹力度很低,根本管不了ar和aabb这样的庞然大物。他们更多是以吸收中小组织为主,同时还做情报和资料分析的工作。1

真正能起到质量管控的组织还是要看联邦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a。

fa颁布联邦法规,规定有关血液和血液制品质量以及管理工作的最低限度标准,以作为必须遵守的国家法规。然后由各州和地区在这项法规的基础上,再颁布各自的州法规。

也就是说fa设一条红线,剩下的你们玩你们的,和他们无关。

为了维护红线标准,fa和各个血液监管组织都会对下辖血液中心进行规范检查。所以jb公司一开始就想仗着有fa和输血工作委员会检查的结果,以及公司成立至今从未出现这类事件的记录,来证明自己并无过错。2

不过对于这一点,早在之前几场就已经被陆子姗一一驳倒。

fa在90年代就有了红线标准,并且经常做规范性检查,但就算有这样的监管,全米因输血造成的各种感染流行依然没有被杜绝。有些是资本为了缩减成本铤而走险,而有些则是疏于对工作人员的教育和培训。

最典型的就是2000年纽约州输血相关性巴贝虫病,和2002年的输血相关性西尼罗病毒感染。

“这两个例子里都是输血相关性,输血输的是血细胞,而白蛋白是血浆。在滤白和分装后,血细胞归血细胞,血浆归血浆。fa要求的白细胞数量标准应对的是血细胞,血浆里又怎么会有白细胞呢?”

这段话说完,法庭内出现了非常奇怪的现象。

周围人声大噪,不仅仅是围观的旁听席,就连陪审团和法官也都在讨论这个话题。而中间的被告席则是安安静静地楞在了那里,知道大势已去。

祁镜在法庭上带着他们绕了一圈,双方各自献上了一出精彩绝伦的对决。可临近终场,当众人以为整场比赛将以各自点数为最后评判标准的时候,祁镜突然发力,用一记最简单也最有力的直拳把托马斯带领的律师团轰趴在了地上。

“在全血经过分装的时候,他们的血样会再经过检验科的二次复查,包括血型、血红蛋白、转氨酶、乙肝、丙肝、梅毒、艾滋病等7个项目的检测。

经过几个小时的复检和分离,采集的血液通过多个加工和审查,才会被允许送入成品库按血型分类储存。

血液制品公司肯定会对原料血浆进行相关病原体的筛查,并在生产工艺中加入去除和灭活病毒的措施,但理论上仍存在传播某些已知和未知病原体的潜在风险。”

祁镜依然在侃侃而谈,甚至会表明对被告部分立场的肯定。但这些都是虚的,都是铺垫,为的就是之后的杀招:

“但在这些病原体中,丙肝病毒并不在列!就算引入了i的概念,输血方面会有一定的几率,这点毋庸置疑。但白蛋白里不应该有白细胞才对,如果白蛋白里出现了丙肝病毒,那肯定就是血液制品公司的问题!

现如今使用者出现了丙肝病毒感染,究其原因无非是一检二检出现了纰漏,或者一开始的滤白过程和离心分层就已经出现了纰漏,甚至于jb公司下属血液中心的采血站所选献血者是否合规都要打上一个个大大的问号!”

说到这儿,其实祁镜的发言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揣测意味,超出了证人的限度。

平时遇上喜欢自嗨的证人,托马斯这类律师肯定会出言反对,但现在,他却静静地站在席间毫无反应。

祁镜就像一个玩了好几局的冠军拳手,在把对方揍晕了过去后,压抑在心底里的那种冲动彻底爆发了出来。拳头宛如雨点一样落在对方的脸上,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相对的,托马斯早就被打懵了,耳边全是自己被揍的声音,但没有半点证据支撑的他根本没办法招架。

最后还得靠维持秩序的裁判来阻止这一切,要不然非得打出人命不可。

“祁医生,请注意言辞。你是原告的证人,不是原告的律师”法官甩甩手里的小锤,一脸无奈地看了眼祁镜,然后扫向了远处的托马斯,“被告律师还有什么要提问的么?”

“没”托马斯跌坐在了座位上,摇摇头,“没有了。”

整个审理过程从上午9点开始,一直到11点才完成最后一轮的辩论,祁镜也是最后一位证人。在结束辩论后,双方需要用一段结案陈词,向陪审团表述自己的观点。

结案陈词从原告开始,因为陆子姗是主控,所以就由她先发表自己的见解。

“输血和血液制品导致传染病的案例在全世界屡见不鲜,其中有医学科技发展的问题,也有血液中心和血液制品公司在监管和技术上的问题。

但这永远不该由接受了血液及其制品的病人来承担。

早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米国就已经经历过了这段相对无序的时间。当时以米国长期的司法实践证明,尽管理论上讲原告可以举证相关生产者,但基于医疗技术指示、信息等综合因素的限制,要想证明过错几乎没有可能。

但七十年代的乙肝、八十年代的hi都在世界上产生了广泛影响,唤起了人民对血液安全的重视。3

所以在九十年代初的一些司法实践中,打破了传统做法,对血液安全标准进行司法审查,最终确认了八十年代初有关血液安全标准是否过低,标准制定是否有疏忽。

就算当时受到指责的aabb和fa有这样那样的原因,导致监管措施大大滞后,可他们还是接受了罚款和赔偿。

被告jb公司在现有的规定下,疏于监管,造成所产白蛋白出现丙肝病毒污染的情况。

我相信,这其中不仅仅只有我当事人一人受害,恐怕就在我宣读结案陈词的时候,就已经有数位接受血液制品的病人遭到了丙肝病毒的攻击。

或许早在我当事人对被告提起诉讼之前,就已经有人因为他们的血液制品而感染丙肝。或许除了丙肝病毒之外,他们的血液制品说不定还带有其他病毒。

不论是哪种情况,都是我们无法忍受的。

还请法官裁定,我当事人胜诉,并判处被告相应的罚款和赔偿,以儆效尤。”

陆子姗的陈词引用了血液监管发展的历史,衬托出了被告公司的监管问题。相比之下,后来者托马斯的说辞就有些无力了。这其中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整个辩护过程在经历了祁镜这么一搅和后变得一边倒,原先准备的内容没法用。

托马斯只能放弃准备好的稿子,现场发挥。

结果现在还需要最后进行听证,但法官不傻,陪审团也不傻。不论是设身处地去想这件事儿,还是看看摆在面前的证据,最后的判罚可想而知。

被告肯定是输了,关键还在于赔偿多少金额。

表面上这是一场血液制品造成病人感染丙肝病毒的民事案件,但背地里却是宝瑞和jb两家公司的角力。休庭后,原被告双方都以最快的速度,给远在罗利市jb总公司办公室去了个电话。

此时的jb总公司办公室里正在开着收购讨论会,主要是解决双方在价格上的争议。

其实在拿到了祁镜给自己的那份文件后,姚璐就已经在消极应对了。之前己方的讨论会议被临时取消,原本设定好的几个价格被推翻,李卫西也取消了来米国的行程。

现在再看收购材料上罗列的项目和金额,根本就没有讨论的余地。

因为全都是争议。

所以整个上午,以jb公司主导的讨论会都在极其沉闷的情况下进行。姚璐因为前一晚重新指定收购金额而劳累过度,甚至在会议期间一度睡着了。

“姚小姐,你这样”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一晚没睡,太困了。”

“这是本公司在前几次讨论过后,经过重新商议才开出的新条件。”主持会议的小伙子信心十足,“我觉得这已经充分表明了我们的诚意,还请”

“不,我不接受。”姚璐都没看数字,直接摇头,“太高了。”

这个决定让在场所有的jb高管领导们觉得非常吃惊:“我们已经根据你们的提议做了非常大的让步,这个价格已经很便宜了。”

“这个数。”姚璐给了一个手势。

“不行!这,这简直就是在抢劫!”

姚璐叹了口气,心里嘀咕着自己就是来抢劫的。不过考虑到对方的感受,她还是想用些官话稳住对方的心态,防止生变。

然而刚要说些什么,忽然双方的手机都响了起来。

“喂,是我,怎么样了?”“喂,你总算肯打个电话来了”

“”“”

“你觉得最后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哦,把握大吗?”

“”“”

“唉好吧,我知道了。”“原来如此,懂了。”

“”“”

“只不过现在情况变了,对方似乎也接到了电话。按照刚才的态度,我有理由怀疑这女人早就知道了我们的事情。说不定这次收购就是冲着这场官司来的”“你尽管放心,价格我会和老总再谈,这点他比你厉害多了”

双方同时接了电话,又几乎同时挂掉了电话。

讨论会上的局势在两边摇头和点头之间,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姚璐伸了个懒腰,把面前的黑咖啡一饮而尽,刚才的臭脸瞬间变成了笑脸:“现在能接受报价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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