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回 边关起战(1 / 1)艾灵韵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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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始三年正月十五,上元佳节,大宁京都城,灯火通明,行人如潮水般涌来,平日里车水马龙的长安街在这一日更被堵的水泄不通。

长安街街头,人略微稀少的巷子里,突然窜出一匹骏马,来人穿着军中信使的行装,背上背着黄色的绸布卷筒,绸布卷筒上,有一支鲜红色的旗。这支旗,大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加急军情旗,凡有阻拦信使行程者,以延误军机治罪。

马上的人看着人潮汹涌的长安街,略微思索了片刻,皱了下眉头,高声叫道,“前线加急军情,速速让行,违者死罪!”

两旁的行人迅速让开一条道路,街头执勤的官兵见状,连忙派人前面传话。

上元节的京云宫,下钥极晚。信使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御书房。

信使下马,宫门前值守的太监急急过来迎接,“明安王信使,求见皇上,西北加急军情,还请公公速速通报。”

太监进了宫门,不多时,走了出来,“请信使进殿面圣。”

前几日刚下过雪,外面甚是寒冷。他一路颠簸,跑死了八匹马才到了京城,风餐露宿,刚进殿门,便感到扑面而来的暖意袭上周身。

他握紧了手中的绸布卷筒,低着头不敢多望两眼,紧紧跟着前面领路的公公。走了十几步路,前面的人便停住了,“陛下,明安王信使到了。”

他急忙跪下,行了大礼,不敢抬头,“奴才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谢陛下。”他抬头,站起身来,跃动的烛光下,前面坐着的人伏在案几上,身边堆满了折子,“陛下,北鲁前几日率兵大举进攻我南宁边关几个城镇,王爷命奴才速速呈报军情于陛下。”

皇帝抬头,皱了眉头,温润如玉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呈上来。”

兆喜上前,接过绸布卷筒,打开,取出里面的军报,双手奉上。

皇帝接过来,打开,细细看完,“你退下吧。”

文书里面写,北鲁大将尉迟欢率十万大军于正月初一夜进攻雍关城,因年下守将防备松懈,雍关城已失守。现尉迟欢与楚凉各自带十万大军,于清河关对垒。

四年前,北鲁同大宁起战,彼时的大将军楚天阔骁勇善战,智勇双全,以大宁的胜利而告终。北鲁提出和谈,为表诚意,他们送出来鲁王最宠爱的王姬,华锦公主来到大宁和亲。

华锦公主最终被先帝许配给了二皇兄明安王,册封为明安王妃。三年前,他登基为帝,二皇兄去往边关镇守,明安王妃也一同去了。

如今,北鲁先王刚去世不久,继承王位的新王年幼,王叔把持朝政,兵权尽归尉迟欢所有。

元郇放下手上的文书,肩膀有些酸痛,他伸出左手轻揉了两下,看向一旁站着的兆喜,“皇后歇下了吗?”

“陛下,兰轻姑娘还未派人前来传话。今日是上元佳节,想必殿下此时应该还在御河边上的有凤来仪亭。”

听到这里,他的眉头突然紧皱,“外面如此冷,朕不是早就说过,免了这些俗仪吗。”

兆喜惶恐道,“殿下今日兴致好,奴才们哪里敢拦啊。”

他起了身,快步往外走去,边走边骂道,“混账,去把朕的狐裘拿来。”

“是。”

兆喜跟在身后,一边快步紧走,一边示意手下的太监去拿狐裘。

他们这位皇帝,脾气相貌是一顶一的好,宫里的奴才们犯了小错从未打骂过一句。可到了皇后这里,好脾气都不作数。

曾有一日皇后在御花园中散步,不小心踩到路上的鹅卵石,滑了一脚,扭伤了脚腕。皇上知晓后,跟着的宫女太监统统杖责,还打死了一个身子骨弱的小宫女。

此后宫里凡是鹅卵石的路都换成了平砖。

侍奉皇后的宫女太监更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皇后出半点差错。

帝后大婚三年,京云宫里再无第二位妃嫔。偌大的后宫,形同虚设。

前几日方下过雪,宫墙上仍有些许积雪未化。今夜有风,夜里浸出了丝丝寒意。元郇搓了搓手,走得急,未带手炉过来。

当年先祖爷立下了一个规矩,上元节当日,中宫需带六宫嫔妃在御河里放花灯祈福。起初,只是祈福,后来嫔妃们觉得好玩,便会在花灯船里放一些不常用的首饰,或是闲来无趣写下的诗。

这些花灯沿着御河顺流而下,流出了京云宫。

御河岸边远远望去,一团团靓丽的花灯在河面漂流,甚是好看。

时至今日,宫外已有些还未出阁的少女上元节架船在御河之上,打捞花灯,偶有淘到稀罕物什的,都雀跃不已。

他登基不过三载,这大宁的江山从父皇手上接过来时,便已是千疮百孔。如今过了三年的休养生息,算是稍稍安稳了一些,但是大宁朝中贪污之风仍然盛行,国库空虚。大战既开,短期内无法结束,空虚的国库不足以支撑这场战争。

冬夜里的风,吹得宫灯里的烛火忽明忽暗,两个掌灯的宫女小心翼翼,唯恐这烛火突然就熄了下去。

约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就看到了有凤来仪亭,御河河面上飘着大大小小数百盏花灯,顺着河流涌下,煞是好看。岸边站着数十个宫女,不时的传来欢笑声。

有凤来仪亭内,两个宫女站在两旁,她坐在亭子西侧,一手倚着栏杆,头卧在手臂上,望着岸边的宫女,唇角似有笑容。

显然她今日心情大好。

他示意兆喜不要通报,转身,拿过兆喜手上的狐裘,向她走去。

兆喜摆手示意,身后的队伍停住。

侍奉在她身边的宫女一个赛一个的机灵,见到皇帝到来却不通报,便识趣的行了礼,默不作声的退下。

她看的太认真,以至于他将狐裘披到她身上的时候,她都不曾察觉。他从她身侧弯腰,凑近她的脸,看到她雪白的肌肤上,眼角的红痣似乎在闪闪发光。

灼热的呼吸靠近,她扭头,正对上他的脸。

她先是诧异,然后起身,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臣妾参见陛下。”

她穿了一件玉色的宫装,外面罩了白色狐裘,雾鬓云鬟,发间未佩戴半点饰品。肌肤赛雪,秀雅绝俗,凤眼娥眉,右眼眼角下一点朱砂痣在烛光下中闪闪发亮。

他扶起她,“朕早说过,你不必向朕行礼。”

她不做声,他握了她的手,只觉得她手指冰凉,不由的责怪道,“今日早朝之前,朕特意跟你交代过,今夜无需来这里。”

她浅浅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这是先祖爷定下的规矩,不能到臣妾这里就废除了。”

他搓着她的手,将她拉到怀里,“你从前是不在意这些规矩的,如今竟也同朕讲起规矩来了。”

“陛下如今是一国之君,臣妾身为陛下的中宫皇后,更要勤勉克己,遵守规矩。”

元郇一愣,她原是将门虎女,性子活泼,不似寻常南宁闺阁女子那般循规蹈矩。那年陪同楚将军入宫赴宴,在一众官家女子里格外出众,父皇对她青睐有加。

如今那个活泼又明媚的女子,在凤仪殿呆了三年后,竟也会遵守规矩了。

这其中缘故,他怎会不知。如若深究,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他为她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夜色已深,不如还是回宫吧。”

她犹豫片刻,点了头,随即说道,“陛下深夜来此,可是有什么要事?”

“北鲁向大宁开战了。”

两名掌灯的宫女依旧站在前面掌灯,她们放慢了速度,不如来时步履匆匆。

元郇知道她方才听到了他讲的话,但是走了这许久,竟也没听到她说一个字。他并不意外,又走了几步,开口道,“北鲁已三次撕毁盟约,如今又一次进犯我大宁边境,实在是可恶。”

她蹙眉,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臣妾听闻,去年北鲁遭受了不少灾祸,先是久旱无雨,再是大雪三月不绝,牛羊百姓饿死无数。而大宁土地优渥,是富庶之地,如此丰饶的领土,北鲁王怎会不蠢蠢欲动。”

她的话十分有理,“北鲁现时并非兵强马壮的时节,如此贸然出兵,定然有其他缘故。”

“陛下有明安王和楚将军这样的左膀右臂,何须多虑。”

“雍关城已经失守。”

“雍关城并非要塞,待他们耗不住,主动提出求和的时候,我们再拿回雍关城也不迟。”

她的爹爹自小便是大宁名将,十年有九年都在关外,与娘亲聚少离多。

她自小便不喜战争,战争于她而言,是梦魇,是毒咒。

她的娘亲享尽了荣华富贵,却夜夜独守空房,娘亲的枕畔,冰冷又寂寞。

她自小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

一旦开战,便会有无数战士血染沙场,马革裹尸,譬如她的爹爹,她的兄长。

她突然站住脚步,身边的人也跟着停住,疑惑问道,“怎么了?”

“臣妾父兄当年为了抵抗淮北叛军,命丧青城山,死无全尸;娘亲哭坏了眼睛,郁郁而终。如今臣妾只剩下一个弟弟,仍在边关为陛下保家卫国。但请陛下怜惜臣妾,此战若成,请陛下准许楚凉卸甲归田,安度余生。”

他低头,看到她脸上的担忧与牵挂,有些心疼,握住她的手,一口应到,“好,你放心便是。”

第二日朝堂之上,那帮老臣果然义愤填膺,细数北鲁小人背信弃义,撕毁盟约,风化野蛮。

有人提出用华锦公主来胁迫北鲁投降,归还雍关城。却被其他大臣联手痛骂,说大宁礼仪之邦,不屑做用妇孺来威胁敌国的小人。

他坐在龙椅上听得心烦意乱,揉了揉发涨的脑袋,想起昨日她的一番话,心中已有了定论,“既然如此,便封刘义为押粮官,运输粮草到边关;现在两军于清河关对垒,命楚凉不许应战。北鲁并非兵强马壮的时期,军需粮草一应短缺,他们撑不了多久的。”

“陛下英明。”

此番争论就此作罢,三日后,刘义带着数车粮草出发,预计于十到十五日内达到边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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