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归宁端起咖啡杯轻轻喝了口，然后放下杯子看向陆方舟，开口说：“我相信我女儿的眼光，她看人不会看岔眼的。”

钟归宁神色很温和地看着他，等着面前这个少年会作何反应。

听完她的话，此刻的陆方舟眼神温纯，似是在辨别她话中的真假。

他在思考，面前这个女人和茜茜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是不是真如她话中说的，她是一个明事理的家长，如果是这样，那么他表明自己喜欢她女儿的心思，表明他们确实在谈恋爱，就不会让她觉得自己女儿在同他谈恋爱这件事上做错了，就不会认为她女儿学坏了。

“阿姨，您能让我见茜茜一面吗？”陆方舟终于开口，没给出他们是情侣的答案，他只是带着乞求的意味说到。

钟归宁直视着面前的少年，停了几秒后，她开口：“抱歉，我想，茜茜可能不会让我这么做的。”

陆方舟的心渐渐下坠，没了知觉。

钟归宁拿着勺子搅拌着杯里的咖啡，她轻柔地开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母亲独自一人带着孩子生活，她的女儿很懂事长得很漂亮，从小就是一个小学霸。日子一眨眼过去，她的女儿渐渐长大，愈发亭亭玉立。那段时间她刚被公司辞退，忙着找新的工作来养家，所以那天，她接到新公司的面试后就给女儿的老师打了电话，说她没办法去接女儿，让女儿放学自己回家。因为她知道女儿很独立坚强，她可以自己回到家的。”

搅拌着咖啡的勺子触碰到杯身，发出刺耳的一声。

“后来她面试的很顺利，等她结束后回家时，家里却是黑暗的，她并没有在家见到女儿。她看了眼时间，距离女儿下课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但是女儿却还没回家。她这时只是想着可能女儿是同小伙伴玩得忘记了时间，她并没有太着急。”

“但是等她做好饭，女儿还是没有回来。她这时才感到一丝的不安。她沿着平常接送女儿上下学的路线一路找了去，但是却还是没有见到女儿。”

“她的心态逐渐崩塌，她找到老师询问，找她的女儿玩伴询问，但是得知的结果均是她女儿一下课就离开了。最后老师和她一起沿着回家的路又找了两圈，但是还是没见女儿的身影。”

讲到这，钟归宁的眼角布满了红丝，她拿着勺子的手指紧紧扣在一起，指尖都有些发白。

“后来，她报了警。但是那时警方却告诉她，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的不给立案，说孩子可能玩耍一时忘记了时间。”

“她的意念轰然坍塌，她走投无路，只好自己沿着街道一个人一个人的询问。”

“后来第二天，头天不给立案的公安局给她打来了电话。”

钟归宁的声音哽咽，语气带着心痛和极度的失望。

“他们在电话里告诉她，让她去一趟，说找到她的女儿了。那时得知这个消息的她心里一直刺着心口的刀终于撤离，彻底松了口气。然后她满怀期待地去了警局，在路上她甚至还告诉自己，见到女儿后不要吵孩子，要冷静，要问清楚女儿为何这么久不回家的原因，要好好地给女儿讲道理。”

“后来，她来到了警局，却没见到女儿。似是做母亲的直觉，她从警察的神色里察觉到了什么。警察开口第一句话是说让她冷静。然后她在审讯室里见到了一个男人。她那时毫无头绪，不理解这是怎么一个情况。但是直觉告诉她，面前的那个男人和她女儿消失这么久有关。但是……”

钟归宁眼角流下两行泪。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想的有关，却是那副样子。”

此刻听着钟归宁讲话的陆方舟同样的也不会知道得知整件故事后的他是痛彻心扉，全身颤抖。

“后来警察带着她去了医院，她终于见到她的女儿。在的病房里。”

钟归宁的心理防线似是已经彻底崩塌，眼泪不受控制地留下。看到她这幅模样的陆方舟心里不知为何有了答案，她口中的女儿指的就是钟斯羽吧？

“她痛问警察，她的女儿为何会变成这幅样子。”

“警察极力安抚她的情绪，然后带着她回了警局。”

“告诉她说……”

“说，她女儿在头天下课回家的路上被人用药迷晕，然后，被强暴了。”

“警察说，经调取资料，查到了那个人在此之前也有过强童的案件，但是最终却都因为证据不足，证据链条不完善，而被放了出去。”

钟归宁抽了张纸巾遮住了自己泪流满面失态的模样。

陆方舟的心一阵绞痛，心里有了预感，有了答案。

所以此刻听到这件事是发生在钟斯羽身上时，他一时有些喘不过气，她那时那么小，她是不是很害怕，是不是面对那个男人时是恐惧的……他不敢再往深处想。

钟归宁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她女儿从那以后彻底把自己的心锁了起来，她推了新工作，把全部的时间用来陪伴女儿，她那时看到了太多报道，相似案件受害的孩子自杀身亡的新闻让她恐惧。”

“后来，她给女儿找了心理医生，长达四年的心里治疗，才让她的女儿渐渐有了走向人群的勇气。”

“女儿因为反抗，所以身上多处骨折，右手胳膊处有一条长长的口子，后来她曾多次劝说女儿，带着她去看医生，让疤痕消除，但是女儿始终没有答应，后来有次女儿告诉她说，她要这条疤痕永远留在身上，她说她已经泥泞不堪了，就算疤痕消除，那噩梦也不会从她身上消失。”

“后来，嫌疑人终于入狱，那年她刚要升入初中一年级，恶魔被抓了起来，她的女儿终于有了走入校园的念头。”

“现在，那个嫌疑人却因为种种原因被保释出狱，女儿再次陷入恐惧之中，所以她要离开，离开这个让她深陷深渊的地方。”

陆方舟听到这，眼睛通红地紧紧盯着钟归宁看。

“孩子，如果你真的喜欢她。”

“请你给她时间，让她躲起来疗伤。”

“阿姨这么说很自私，但是身为母亲，我别无选择。她就是我的命。”

细语漫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