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刺史大寿。
庐州是达四万户的上州,最高行政长官刺史乃是从三品高官。
范士敏今年才四十,却已经成为了庐州刺史,虽然他才新上任不过半年。这个年纪能达到这样的官位,多少和他是李林甫得意门生脱不了关系。
而就在六月初六这天,范刺史将过四十大寿。
今日范府好生热闹,门庭若市、车马云集,都是来贺寿送礼的。
整个庐州境内上至别驾、司马,下至各界百姓,谁若能够进入刺史府上贺寿,便是荣幸。
江行云只是庐州县衙的一个主簿,一个不入流的小官,本是没有资格前来贺寿的。但他走了州别驾的门路,加之又沾了些侄子的光。
江风不愧是有庐州第一才子之称的青年才俊(虽然有一短暂时间被陈子墨两首词掩盖了锋芒),凭借其英俊的外貌和杰出的才华,通过两次诗会就成功勾搭上了刺史的小女儿,两人有些郎情妾意的意思。
而刺史范士敏甚至在私下见过江风一次,觉得这个年轻人不错,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也很看好他,于是将江风列为了小女婿的待考察人选。
虽然张家规格确实低了些,算不上门当户对,但也是巨富之家,庐州大族。
况且范士敏也不太在意这个,因为他当初和自己的夫人家门庭也有很大差距,不被看好,现在却凭借自己的努力到了现在的地位。所以他更看重年轻人的品性和才学,而这些江风恰恰入了张士敏的眼。
因此,江行云也获得了入府贺寿的资格。
此时的江风显得意气风发,在范府参加寿宴的众多年轻子弟中,他侃侃而谈,风度翩翩,凭借其渊博的才学和俊朗的外表,总能在年轻人中成为最耀眼的人物。
面对他人的称赞和奉承,江风此时忽然想起了陈子墨。这个时候他在哪呢,想必只能蜗居在张家吧,可笑自己之前竟然还视他为劲敌,草率了。
陈子墨在一个江风绝对想不到的地方,他不仅真的在刺史范府,而且就在后院书房,而且是和寿星公刺史范大人私聊中。
陈子墨之所以能够出现在范府中并且和范士敏单聊,完全是因为夫人张杨氏的真实身份。
在一次与明月的亲密聊天中,陈子墨随口问起了张杨氏是出自弘农杨氏哪一房。
犹记得那是前不久一个夜色静谧的晚上,陈子墨再一次将明月壁咚了,看着明月有些肉肉的脸蛋,他忍不住亲了一口,让明月彻底迷醉。
就在他准备再一次作恶时,羞急的明月止住了他,“我们聊会天吧。”
之后陈子墨就随口问了句夫人本家是弘农杨氏哪一房,明月告诉他是河中房。
陈子墨一听惊讶了,不会这么巧吧,竟然是河中房,我的乖乖,杨贵妃和杨国忠就是河中房啊。他完全没想到张杨氏的腿竟然可以这么粗、这么白、这么滑。
“那夫人父亲名讳是?”
“老爷当然是杨玄璬了。”明月一副你很小白的样子。
这下陈子墨彻底敲实了,张杨氏原来和杨贵妃,三大国夫人是堂姐妹,杨钊都是她的堂兄,这是未来的几年中当朝最为显赫的家族。
陈子墨稳了下心态继续问道:“那怎么从来没听夫人提起过娘家呢。”
明月幽幽一叹,道:“小姐早些年和老爷有些闹的不愉快。其实老爷很疼小姐的,小姐嫁到张府的那一年,老爷和夫人还来看望过好几次。可是后来姑爷病死了,老爷想劝小姐改嫁,小姐不愿意,之后就有些闹的不愉快。”
陈子墨心说原来如此。
自那次后陈子墨便知道了张杨氏的真实身份。
而且,张杨氏与范大人的夫人也是姐妹淘关系。
范士敏的正房夫人是洛阳人,还是少女时就与当时同在洛阳的扬鸳鸳是好友,只是嫁人后便少有往来了。而几个月前范士敏到庐州赴任,他的夫人还请张杨氏串过一次门。
也正是因为这种关系,陈子墨才能够得以面见范刺史单聊。
书房内,范士敏审视着眼前这个长的有些妖孽的年轻人,等着对方说出单聊的目的。
“范大人,感谢你在百忙之中还愿意见我。其实我是想和范大人做笔买卖。”说着,陈子墨很自觉的将一颗琉璃珠递上。
范士敏瞄了一眼琉璃珠,珠子是好货,值些钱,可就凭一个琉璃珠就想与自己搭上线,未免可笑,心里不免看轻陈子墨几分。
陈子墨再次递上一张契约,范士敏看了内容后稍微有些疑惑,正是那张苗发与江氏僦柜的契约。一时间搞不懂什么意思。
就听到陈子墨继续说道:“秘方是真的,这颗琉璃就是人造的,而秘方是我写的。”
这下范士敏不得不震惊了,人造琉璃,那这年轻人就是行走的巨额财富。他终于开口道:“具体说说你的来意。”
陈子墨单刀直入道:“推了江家,琉璃买卖有范家一份。”
范士敏嘴角胡须挑了挑,他承认他有些心动了,琉璃买卖那可是天大的利润。
“本官承认,你的提议有些心动,不过若仅仅是这个的话,并不能完全说服我。”
“范达人,您是李相的门生吧。”
范士敏没回,静静的盯着陈子墨,等着陈子墨说下去。
“其实我心里也很敬重李相爷。只是范大人想过没有,相爷年纪大了,早晚要退下来。范大人觉得到时候谁会接相爷的班呢?”
范士敏愣住了,这年轻人说的不错,恩师年纪确实大了,身子骨已经大不如前,退下来是早晚的事情。那之后谁会接任呢?范士敏想不到,相爷阵容中没有能够扛起这面大旗的人。
“杨钊!”陈子墨微微一笑,此时的杨钊还未改名杨国忠。
“杨钊,他?”
“不错。圣上对贵妃年年恩宠无双,对杨氏一族更为优渥,而且对杨钊极为器重,李相也有提拔他的意思。我想这些范大人应该清楚吧。”
范士敏暗道陈子墨所说不假,圣上对杨贵妃的恩宠无人能敌,杨钊更是因此获得器重,亲赐紫金鱼袋,一路加官进爵,每每出行都有他相随。恩师李相爷也曾说过早晚一日杨钊此人将位列百官之首。
心中暗想:没想到这年轻人居然有如此见识。不由高看几眼。
“范大人应该为以后的路想想。想必大人也很清楚我家夫人与贵妃娘娘和杨大人的关系。”陈子墨说到这便停了下来,都是聪明人就不必说的太明白了。
范士敏沉着脸思考,此时与杨家结个善缘并不是坏事,确实应该未雨绸缪,想想确实百利无一害。
“好,这笔买卖做了。”
陈子墨笑了,“那我为范大人,详说一二···”
两人单聊完,范士敏带着陈子墨来到前厅会客。
正意气风发的江风听闻范大人来了,连忙凑上去,一瞥,愣在原地。
怎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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