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板回答的倒也爽快，“我这量不太够啊平时，不好直接和工厂拿货的……不过你要是确定拿这款，如果量足够大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最低的价格，先不说这款在这市场里有没有一手货，就算有，也不一定能比我低了。”

“第一次拿我不可能拿太多的。”，周小亮很坚决的摇了摇头，“而且再有一两个月就夏天了，这裤子夏天可穿不了的……我先少拿一点，慢慢帮你清仓。”

帮我清仓？那老板眼角忍不住微微一跳，哪还不知道这小伙子很难缠，两三句话就又把主动权拿了回去，并且还切实的戳中了自己的要害，当下也不再客套委蛇，“价格方面，我尽量吧……你们要拿多少？”

“您这支持退货吗？”，周小亮还是没在数量方面松口，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那老板也是人精，眼珠一转就明白过来，不支持退货的话，几乎没人敢第一次拿新品就拿太多的，毕竟压货风险太大，再加上心里边确实有些担心这款在夏天结束前能不能销完，便点了点头道：“吊牌和衣服都完好无损的当然可以退，不过，你们开店也知道，这服装一旦过季了就彻底废了，所以我这款的退货期也只有一个月的期限。”

“一个月……”，周小亮点点头，“那也差不多了，先来个十件吧，多少钱？”

“只要十件！？”，听到这话，那老板差点一头从椅子上栽下去，敢情聊这么半天，问的这么专业详细，一副超级大店的派头，可结果……您这还真就是随便拿个几件看看？不过仔细一想，人家先前也确实没说要多拿啊，登时也只能是一肚子火憋心里还偏偏不好发作。

“是啊，您有什么问题吗？我刚一再强调只是先少拿一点啊！”，周小亮非常认真的回了句，眼神清澈又自然。

宋思宁暗暗瞅了周小亮一眼，表情已经冷冷淡淡，但心里边却是对周小亮竖起了大拇指，这小子平日里明明老老实实的，可怎么偶尔就会一肚子坏水，而且论表情管理方面的演技，真的是让自己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生意嘛，还是以和为贵，而且那款……确实也担心压在手里，这老板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答道：“可以当然是可以，不过这价格……确实是数量太少了，一件最低也得六十块钱了。”

周小亮没开口回应，无奈的摇了摇头，便转向宋思宁道：“宋姐，我们还是先去别的地方看看吧，人家嫌咱量少，根本没有合作的诚意。”

说完后，也不等那老板回应，便潇洒利落的迈着大步往外面走去。宋思宁当然是连忙跟上。

周小亮一边风轻云淡、大步流星一般的往外走着，一边还心里边跟读秒一般的默默的数着：一、二、三、四……九。

“等等啊！”，那老板终于坐不住了，从椅子上滑了下了，追到门口喊道：“你们回来，价格我们可以给你们再优惠点。”

说这话的时候，他真的是既无奈又愤怒，想着自己怎么会被两个小年轻这样戏耍？你说菜市场里也不是没见过这样价格谈不拢扭头就走，然后摊主连忙降价的……可是……可是也没见过刚才这样的啊！这俩刚刚明明一副跟自己谈大生意的架势，然后还聊了一堆的未来合作愿景，把自己的胃口吊的七上八下的，结果最后才提到数量和价格问题，然后又根本都懒得还价就直接走人？这也有点太过分了吧？

生意嘛，不是应该讨价还价慢慢来的吗？

这就是周小亮的高明之处了，从始至终，他其实都没说几句话，但每个问题却几乎一针见血，在无形中让那老板感觉这笔生意可以长期做。而反过来，如果说他一直大吹特吹，喋喋不休的说自家淘宝店规模多么多么庞大，随随便便日销几百几千件的话，以这些批发商的经验，反而能从中看出端倪。

宋思宁脸上忍俊不禁，心里更是差点要笑开花了，对周小亮佩服的五体投地。

两人稍踌躇了下，这才转过身去，面上的表情已经恢复成先前的矜持淡漠，重新到了那店里后，周小亮这货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往那还温热的椅子上一坐，又露出那份腼腆的笑容，“大哥，都是实在人，别整那些虚的了，你这裤子工厂出货顶多三十左右，我出一条三十五，不能再多了。”

那老板刚刚把怒火压下去，现在听到这话，差点没忍住又给喷出来，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是怒还是笑，“别开玩笑了，你整个市场都转转，就这质量，三十五怎么可能拿到？”

周小亮嘿嘿一笑，心里更加肯定了对方急于把这款的压货出手，干脆耍起无赖来：“二十五。”

这次别说是那老板了，连宋思宁都有点愣住了……这个世上还有这样还价的？

那老板嘴唇动了动，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只是已经放弃了生意人最基本的礼貌和客套，就那么把怒意浮现在了脸上。

但周小亮却恍若未见，好整以暇的又报了个数字：“十五。”

“小子！你——”，泥人都有三分火气，一个中年人哪愿意被对方这样戏耍，登时就要忍不住破口大骂。

却不想，周小亮忽然笑呵呵的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对方手掌，很亲切的握了握，同时开口道：“大哥，别生气啊，这不是开个玩笑调和下气氛么……我们这也算第二次来了一回生二回熟，就当交个朋友，四十五一条，您这一条起码赚个十几块，这十条一起不就轻轻松松一两百到手了啊，而且……您还有不少存货吧？后面的库存……我们也够意思了，这样总行了吧？”

“您看要是没问题就直接拿货吧。”，也不等对方回应，周小亮又斩钉截铁般的补充了一句。

伸手不打笑脸人，那老板的火气再一次被完好无损的堵了回去，十几块钱的利润肯定是没有了，不过他也懒得再说什么，而且被刚刚这么一闹，他竟然莫名的觉得四十五的价格确实还是不错的，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尽管比自己原本心中的预期低了一些……

不过，还是好想揍这小子一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