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宁轻叹口气：“能通过这件事，就让小玉进入问才，确实是值得的，可是……你有想过你自己吗？你有想过……你这样做了之后，对你一生的影响吗？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口子，以后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刘成成那个人本事确实不错，但走的，很多都是歪路子……”

周小亮能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关心，那不是普通的日常生活的关心，而是关乎到一个人一辈子命运的关心……同时，他又如何会感受不到对方心中的担忧？世间捷径，大都属于歪门邪道，而越是黑暗的道路，越是容易走的上瘾……无法自持。

“宋姐，你放心，不论如何，我都会是那个曾经的周小亮……手段本身没有好坏，区别只是它到底是掌握在好人还是坏人的手里……”

“可是……”，宋思宁还是不想放弃劝说，“你没必要这样的……我和王林找找同学，或者说是让我们的爸妈找找关系，小玉转学到问才的事情，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周小亮沉默下来，隔了好久，才用低沉的话语压住悉悉索索的步伐声音，“我不想总是欠你们太多，我也想要帮你们……你知道吗？宋姐，如果不是因为你当初把我和小玉从那天桥底下领回去……也许，现在的我，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另一个，连我自己都会讨厌的人……一个从山沟沟里来的高中学历的人，想要独立的依靠自己，带着妹妹在一个大城市挣扎求生，又怎么可能一直无愧于心？所以宋姐，你知道吗？你给我的不是一个养家糊口的工作，不是一个遮风避寒的住处，而是……一种更好的更加堂堂正正的人生。”

说到这里，在宋思宁怔然的目光中，周小亮的声音渐渐哽咽起来，“我不想总是被你们帮助，我也想要帮你们！可是……你还记得上次校内的大赛的最后一天吗？你把整个店铺都交给了我，但是，我却没有带着咱店铺拿下最后的第一！我本来是有机会的，我有那个机会拿下第一的，可是……最终，我以浪费大家的努力奋斗为代价，换取了满足我自己的道德虚荣心，可能你们没有怪我，每一个人都没有怪我，但是我自己不能不怪自己！”

“我想要给大家伙儿一个交待，一个更好的交待……可能对于你们来说，对于这一次的市级大赛并不是太过看重，但是，我就是想要让你们开心，想要让你们满足，哪怕是……付出再多！所以就算是刘成成和萧宇生不会答应我的条件，我也还是会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做，因为，想要击败那些巨无霸一般的竞争团队，咱们确实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不是吗？而就像是他们所说的，这个所谓的的间谍，我是最适合的，你们，都不行。”

把这一番话说完，周小亮才长长的吐了口气，心中郁结散去，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但是宋思宁却没有轻松多少，嘴巴微张，把临出口的话语收回，无奈的叹息一声，过了两三分钟之后，才开口说道：“小亮，大赛，终究只是一个大赛而已……你有想过你以后的路吗？”

“以后的路……”，随着这自问，脑海中骤然又浮现出半年多前的时候，带着妹妹离村时，村民们在村口目送的那一幕，心中不禁万千纠结，思绪翻涌……但很快，他的神情便镇定下来，坚定的看向前方，很开心的笑了起来，笑得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宋姐放心，我的路，一直都在我自己的脚下。”

……

虽然行动的思路方针已经定下，但距离市级大赛还有三个多月时间，三家店铺倒也不急，而鉴于周小亮愿意孤军深入竞争对手后方去了解学习的付出，魅夜女装和刘成成的玩具店的一些店铺经营方面的数据资料，也没再对周小亮有任何隐藏的地方。

萧宇生确实神通广大，并且颇为守信，到了八月份，在周小亮没有任何催促，而且还没来得及前往罗天扬玩具店的情况下，就已经给周小玉办理好了问才中学的入学名额。

就像是萧宇生之前说的，问才的学费，在私立学校中其实属于偏低的，因为他不是有钱就能进的，但一年下来，包含上书本费、住宿费、餐食费等等，也要至少五万块钱。

这样的费用，普通工薪家庭怕是都无法承受，更别说是周小亮这样的漂泊在异地的打工仔了。

当然，这方面还是有点转机的，萧宇生已经托人帮他问过了，问才还是知道变通的，比较人性化的，并非不给穷人半点机会……如果入学时智力测试成绩极为优异，而且，在开学后第一个月的模拟考试中成绩斐然，那么，最终全年所有费用可以压缩到两万左右。

只不过，抛开那种百年罕见的绝世天才不说，学校的教育环境通常会限定一个人的发展，就像是周小亮，曾经也是老家贫困县高中的状元郎，可是，居然连个二本分数线都没有达到……复读了几个月后，感觉还是希望不大，这才辍学出来谋生计。

所以，周小玉原本所待着的农民工子弟学习虽然也算不错，而她的成绩在整个年级都算数一数二，但进入问才后，想要通过短短一个月时间，就在那些精英学生圈子里大放异彩，这个难度肯定是极大的。

但终归是个希望，况且周小亮也对妹妹有着近乎盲目的强大自信，这一点，小玉对自己的哥哥也是一样。

两万元，对于周小亮现在的工资来说也无法承受，而且他每月还要至少往家里转个大几百元，给病卧在床的老爸治病吃药，因此当萧宇生带给他这个好消息的时候，他是既欢喜，又忧愁。

周小亮没把这事儿跟左秋荻讲，先不说左秋荻手头里估计也没上万块，就算是假如有个好几万，他周小亮也不好意思和人家借啊！

恋人归恋人，亲密是亲密，但这口软饭，他也实在是吃不下去。

左秋荻知道周小亮的自尊和自傲，所以也从来不会跟他提钱的事儿，但是，她却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偷偷塞给了周小玉一千块钱。

得知后，周小亮把自己的妹妹训了一通，小玉委屈的不得了，看自己哥哥一直不消气，这才可怜兮兮的说道：“秋荻姐姐说了，我要是不收这钱，她就跟你分手……”

“你让她直接来跟我说这话！”，周小亮还是气的不行，龇牙咧嘴道：“真是反了她了，再敢这样骗你威胁你，我打她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