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询原来在路上看到过一次劳斯莱斯,那时候并没有太多感受,但这辆车真正摆到面前的近距离观察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车身带来的压迫感和奢华感。
车身旁靠着一位身穿黑色大衣的中年人,个子不高不矮,身材有些消瘦,指尖夹着一根香烟,看这烟头,竟然是十五块钱一包的黄鹤楼。
中年人扫了一眼提着大包小包像农民工一样的陈询,便移开目光,眼睛盯着“嘉裕小区”十四栋的大门,神情淡漠,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作为江城理工配套的教职工小区,“嘉裕小区”修建的年头比较早,还是独门独户的两层小洋楼,一直听说要拆,但陈询听了好几年了,一直没见到有什么动静。
不用疑问,这辆劳斯莱斯既然停在十四栋门口,那么十有八九就是来找十四栋这一户的人家。
也就是来找沈伯渠的,只是不知道和沈老头是什么关系?
陈询暗自咋舌,心说“嘉裕小区”果然是卧虎藏龙。
他之前看过一篇新闻报道:江宁市一共有二十辆劳斯莱斯,其中百分之六十五的人个人资产在十亿人民币以上——一个开劳斯莱斯的大佬竟然站在门口吹风,连大门都进不去。
这不是卧虎藏龙是什么?
陈询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下,没有上前打招呼,他把身上的药材和乌鸡等补品放在地方,敲了敲十四栋的大门。
不一会儿,里面传出沈伯渠的声音:“别敲了,我说了不会开门的!”
“沈爷爷,是我啊,陈询……说好了让我中午过来找您的。”陈询在门口喊道。
房子里面沉默了好一会儿,门锁卡卡响起,大门开了。
沈伯渠臭着一张脸,像谁欠了他钱似的,也不打招呼,转身进屋。
陈询正要拿起药材和乌鸡进去,旁边伸出一只白净的手,帮他提了一部分东西,中年人站在身后露出笑容:“一起。”
“谢谢。”
进了屋,中年人很熟络的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顺便还递了一双棉拖给陈询。
陈询感到很疑惑,心说刚刚不是还在门外吹风嘛?怎么搞的像是自己家一样?
再一看中年人的相貌,果然和沈伯渠有四五分相似,应该是沈老头的直系亲属。
陈询没有多问,反正他的目的是找沈老头治病,人家的私事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沈老头系着围裙,手里拿着菜刀从一楼厨房出来,看到中年人也进屋了,只是冷哼一声,拿着门口的药材和食材就回了厨房。
“随便坐。”
中年人笑笑,指了指沙发,自己去客厅拿壶泡茶。
“你是江城理工的学生?”
茶水泡好后,中年人坐到沙发上,递给陈询一杯,随口问道。
陈询双手接过杯子:“是,管理系大三,我叫陈询。”
“我看你的样子……好像挺熟悉的,似乎在哪儿见过。”中年人问道。
“应该没有吧。”陈询笑道:“看您身上的气场和外面停着的那辆车,如果我见过的话,应该印象很深刻才是。”
他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没有提自己前段时间在网上大出风头的事情。
不过称赞中年人的气场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他举手投足之间有股翩翩然的风度,说不上儒雅,但总给人一种不由分说的霸气。
“那我们应该是没有见过了。”中年人笑着喝了一口茶水说道:“还未介绍,我叫沈思危,沈伯渠正是家父。”
和沈思危略微聊了两句,陈询便打了咋呼起身离开。
这次是来求沈老头帮忙的,又不是真来做客,还是得去厨房看看有什么事情能打下手。
“嗯,去吧。”沈思危点头。
来到厨房,沈老头脸色还是臭臭的,瞥了陈询一眼,“你和这种人有什么好聊的?告诉你,少跟他接触。”
陈询一愣,他还是第一次听到父亲称儿子为“这种人”,还让别人少接触……父子之间,竟然到了这个地步吗?
“愣着干嘛?”沈老头递给他一把菜刀,“把鸡杀了,再烧一壶开水。”
“噢噢。”陈询接过菜刀,提着乌鸡看了半天,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他虽然来自农村,见过杀猪杀鸡剥蛇皮的,却从未上手实操过,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干嘛?先放血啊!”
“噢,好的。”
陈询拧着抓住鸡头比划了半天,然后牙关一咬,一刀封喉。
“你这个蠢货!快拿碗接啊。”沈老头转过身来,发现鸡脖子的血喷了一池子,连忙抢过来,“出去出去,尽帮倒忙,二十岁的人了,连只鸡也不会杀。”
陈询很无辜,心说您老人家要不要做个调查问卷,看看有多少年轻人会杀鸡?
被赶出了厨房,陈询也没地方去,又回到了客厅,朝沈思危尴尬一笑,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没想到,这一碗乌鸡汤从中午一点多一只熬到了下午四点。
陈询就坐在客厅和沈思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这期间沈思危接了四五个电话,看起来很忙,电话谈论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关于房地产方面的事情。
陈询拿出手机搜了一下“沈思危”的名字,但奇怪的是,搜不到任何有关于沈思危的新闻报道。
一个开劳斯莱斯的人,电话里谈论的项目都是几千万上亿,旗下公司正准备在江宁市新区开发五星级度假村……这样的人物竟然在网上没有一点信息,连“天网查”这类的网站都没有显示可持有股权信息。
要么他是个骗子,要么就是刻意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俗称——见不得光。
“陈小子,进来自己端碗!”
正在疑惑间,沈老头在厨房里喊道。
“好的。”
陈询应了一声,走进厨房,一大碗乌鸡汤摆在灶台上,由于里面掺杂了许多药材,颜色看起来怪怪的。
“把汤喝完后,记得把下面沉淀物也一起喝掉,千万不要泼了。”
沈老头在一旁嘱咐道。
“知道了,谢谢老爷子!”陈询拿了一块抹布捧着汤碗说道。
“好久没有尝过爸爸熬的鸡汤了,我也尝尝。”
沈思危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一起进了厨房,自己拿了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