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燕朝堂之上。

慕容韬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俯视着下方的群臣，神色有些冷峻。

殿下，文武百官两列并开，左边第一个位置却是空缺着，它的主人尚未到场。

慕容韬瞥了一眼那空缺的位置，微微眯了眯眼。那百官之首的位置，自然便是国师摩勒的站位了。

这个老东西，每日上朝时，几乎都要迟到一时半会，让文武百官和他这个皇帝都得等着他。

有时候，甚至干脆不来，导致跟着他沆瀣一气的官员们集体罢朝，几度让他难堪不已。

“早朝时间已至，开朝吧！”慕容韬收回了目光，对着百官大声喝道。

“陛下！”

吏部尚书胡庸走出队列，拜服道：“国师大人尚未到来，还请陛下稍等片刻！”

慕容韬直直地瞪了他一眼，眼中隐隐闪出火花。这个吏部尚书乃是摩勒的忠实走狗，眼里只有国师，却无他这个皇帝。

“胡尚书，没有国师，难道朕就不用开朝了么？”

“非也！”胡庸又道：“陛下！国师大人乃是百官之首，陛下的首辅。有他在，才能永保我大燕朝之昌盛，避免陛下犯错！”

胡庸特地加重了“犯错”二字，语气中的嘲讽之意，再是明显不过。

慕容韬顿时大怒：“胡庸，你大胆！你信不信，朕现在就灭你九族？”

胡庸闻言，却是面不改色，他缓缓鞠了一躬，道：“陛下即便是要灭臣九族，臣亦当直言相谏！为免陛下在政事上犯错，请陛下稍等片刻，待国师大人到来！”

“请陛下稍等！！”

“……”

由胡庸牵头，殿下文武大臣之中，响起了成片的“直谏”之声。声音洪亮，仿佛要震得整个大殿都抖上几抖。

慕容韬顿时气得咬牙切齿，看着这一个个面目可憎的臣子，他恨不得提起一柄长剑，将他们一个个都给劈了。

“放肆！！”

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殿门口处传了进来。声音并不响亮，但却仿佛就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将群臣的声音整个都覆盖了下去。

众臣回首望向门口，不由地齐齐躬身行礼道：“恭迎国师大人！”

摩勒身着一袭蟒袍，负手走上殿来。相比十年前，他的须发苍白了许多，面容更加干瘦，但气魄却显然不可同日耳语。

如今，他手握重权，一举一动都充斥着孤傲和威严，哪里还有十年前的唯唯诺诺？

他走到群臣的夹道中央，双目瞥了瞥两边，冷冷道：“陛下乃是天子，尔等岂敢如此无礼？？”

胡庸露出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道：“国师大人教训的是，我等定当警醒。”

摩勒看着两旁那一副副谄媚的面孔，满意地笑了笑。随即走到最前方，对着皇帝躬身行了一礼：“老臣来迟了，请陛下降罪！”

慕容韬直直地看着这个老家伙，眼中露出想要杀人的目光。他的双手紧握成拳，骨指间咯咯作响。

过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松开了手来：“国师既然来了，便请入列吧，可莫要耽误了早朝！”

“老臣遵旨！”

摩勒直起了身子，缓缓走入了队列最前排的位置。昂首挺胸而立，背负着双手，丝毫没有身为臣子的恭敬模样。

随着早朝的开始，太监总管上前来，扯着阴柔又响亮的声音道：“陛下旨意，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随着这一声落下，慕容韬神情严肃地扫过每一名官员。但今日的朝堂，十分安静，似乎并无本起奏。

等了一会，鸦雀无声。慕容韬吐出一口气来，缓缓道：“看来，今日众卿家是无本可奏了！那……”

慕容韬正欲宣布退朝，左侧的文官队列中，突然走出一名气质儒雅的青年官员。他拱手鞠躬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慕容韬瞄了他一眼。认得此人乃吏部侍郎穆洪，跟其顶头上司一样，乃是摩勒那老东西的党羽。

此人一出口，想来是没什么好事。

“穆侍郎有何事要奏？”慕容韬脸上多了几分不耐烦，冷冷说道。

穆洪恭敬道：“回陛下！自先皇帝陛下起事以来，国师大人便尽心尽力，辅佐先帝打下大燕朝江山。先帝陛下薨逝之后，又辅佐陛下治理天下，可谓是劳苦功高！”

“故此，臣与众僚商议，请求陛下封国师大人为王，赐九锡！”

穆洪此话一出，慕容韬顿时变了脸色。他一拍龙椅上的托手，直接站起了身来：“穆卿家，你说什么？？”

“你难道不知，先帝曾颁下圣旨，非我慕容氏一族者，不可封王么？”

穆洪不以为意道：“陛下！常言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国师大人功高盖世，试问天下间，除了他，又有谁更配得上王爵之位？”

“穆侍郎！”摩勒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谦虚的神色：“匡扶我大燕的江山，乃是老夫之本分，不敢奢求王爵之位。”

“国师大人过谦了！微臣以为，国师乃是我大燕江山的奠基者，理应受赐王爵！”

穆洪说罢，缓缓跪伏在地，叩首谏言道：“陛下！微臣力求陛下，封国师大人为王！”

慕容韬的双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他暗自隐忍下心中的怒意，看着殿下的群臣们，问道：“众卿家是何意见？”

“臣等附议！！”

“求陛下封国师大人为王！！”

“……”

一时之间，文武百官，跪了大半，尽皆请愿，为国师摩勒谋求王位。

当然，也还有着不少大臣，屹然站立，傲然不屈。与那些个跪伏在地的佞臣形成鲜明的对比。

慕容韬眼色愈加的冰冷。他算是看出来了，摩勒的这一招，显然是另一个版本的指鹿为马。

他所谋求的，并非是一个王爵虚名，而是在逼着所有大臣站队。而站在他对立面的臣子，便是他要肃清的对象。

慕容韬目光扫过殿下的每一个人，双手握紧，心头暗自自语道：“也好！今日便将所有的棋子都摆上台面，来一场正式的较量了！”

“咳咳……”

几声咳嗽声突然响起，群臣队列中，走出一名须发尽白，拄着拐杖的老者。这老头身形佝偻，脸上皱纹横生，但双眼却是明亮无比。

“好一群没长脊梁骨的乱臣贼子！先皇帝仙去不过三年，尔等胳膊肘便尽往外拐了！为臣如此，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老臣冷眼扫过跪伏在地的众臣，劈头盖脸便是一顿痛骂。慕容韬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欣慰。

这老臣不是别人，乃是前朝宰相，当朝的太傅——“张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