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途中，桃枝很是唏嘘。

听过不少女子为了男人的前程牺牲自己的，头一次见到男人为了女人放弃前程的，竟然真有男人如此痴情。

齐珞珞笑着摇头：“不过是他们对于男女要求不同，要求女人相夫教子，时间久了女人只懂家长里短，一旦家里顶梁柱倒了，女人除了哭天抹泪还能做什么？

所以很多时候未必是女人甘愿牺牲，而是男人迫使她们通情达理，规矩是男人定的，自然会偏向男人。

举个例子，女人不同意男人纳妾便是善妒，犯七出可以休弃，但同样是‘娶进门’，即便尊贵如公主，有了驸马之后也很难光明正大的将小官人领进门，更不用说拿律法定夺，这又是为何？”

桃枝摇头，她只是觉得这样很不公平，但又说不出不公平在何处。

齐珞珞叹了口气：“如果给了公主特权，其他女子看到后就会争相效仿。有钱的不会带着万贯家财陪嫁，而是招赘上门，有权势的会疏通门路谋个女官，手上有人脉夫家也不敢为难，久而久之甚至会出现女状元、女富商，男人的天下无形中被女人夺走了。”

桃枝猛点头：“就像我和桃夭是金甲营里绝无仅有的女侍卫，一开始找我们挑战的人特别多，烦不胜烦！”

齐珞珞轻笑：“脑海里有画面了，车轮战不行就围殴，反正金甲营凭实力说话，谁的拳头大谁就是真理。

话说回来，原本两情相悦是件很正常的事，但放在男人身上，就成了值得夸耀的美德，甚至‘缺憾’。”

桃枝又有些糊涂：“怎么会是缺憾呢？”

齐珞珞压低声音：“如果痴情一人的皇嗣要争储呢？没兵权没民心，如何在众多皇嗣中脱颖而出？再往上说如果是一国之君呢？他拿什么平衡朝臣的关系？生上五六个皇子还好说，就怕无所出。帝君以国为家，家事便是国事，处理不妥全天下的人都会来反对，到时候他的真爱就会成为别人口中祸国殃民的妖女。”

桃枝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她总算明白侯爷为什么一头扎进夫人的笑容中了，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像夫人这样聪明的女子实在找不出第二个，金殿退婚可不是说说而已，她是深思熟虑的！

清风为顾云霆捏了一把汗，侯爷想把这样的女子纳入怀中，只怕比横扫蛮夷一统大陆还难。

回府齐珞珞直接去了黄氏那边，黄梅雨已经醒来，药香起效，关于齐绵绵的事她一个字也没提。

“娘，过几天你身体好些就搬去铺子里住帮我打理生意，我请到一位胭脂师傅，打算这两天再选几个学徒。”

齐珞珞将从凝紫轩买来的胭脂水粉都铺在桌上，将改建绣心楼的事情说了。

黄梅雨不那么乐观：“珞珞，京中胭脂以凝紫轩为最，你这样冒冒失失闯进去怕也赚不到什么钱，娘不是说你不行，而是摸石头过河得一点点尝试，你先做些小件的出去兜售，看看反响如何再大批量雇佣工人，不然一次投入许多万一都折进去，失败了就全都没有了。”

齐珞珞摇头：“我知道娘是为我好，但机会稍纵即逝，不趁着开春凝紫轩抖落陈货的时候推出新品博人眼球，以后想再抢占先机不太可能。我想好了，做一票大的，就算赔了这钱本来就是意外，我也不心疼。”

推陈出新只是噱头，真正的原因是那些狂蜂浪蝶正愁找不到门路露脸，顾云霆在京中时间尚短，而且出行不便，她们无法常常在公众场合偶遇，所以她主动提供她们一个机会。

只要经常来到店消费，总有一两次能单独碰上武侯，能不能入武侯的眼就是她们各凭本事了。

总有一天她会离开，顾云霆是老顾侯和原配唯一的后人，总不能真让他将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绝后吧？

然后贵女们来得越多，好奇的人也就越多，只要胭脂本身没有问题，这些人慢慢会稳定下来成为她的客源。

看到女儿如此坚持，黄梅雨也没再劝阻，乳燕离巢是早晚的事。

做父母的管得太宽未必就好，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齐珞珞离开后，乔嬷嬷端了暖汤上前：“夫人，黄老爷不日登门这件事真的不用告诉少夫人吗？”

刚赶走一个齐博苑，又来了黄秀才，乔嬷嬷觉得黄夫人的命实在太苦。

黄梅雨看向窗外：“我爹只是要钱，等他来你就直接把齐家的清单并东西一起送去，别让他们进门。”

齐珞珞在客房里鼓捣着花瓣，用灵泉水洗过两次，再将花汁在上好的宣纸上反复碾压看颜色，直到夜色阑珊她眼前一黑，这时才反应过来大半天没吃东西。

结果她一出门，正见天璇在假山旁边转圈，见她立刻窜过来：“夫人！您还没用晚膳吧？”

齐珞珞心下微动，装作随意：“不打紧，我现在就去给侯爷做复健。”

“不是！夫人，侯爷也还没吃，”天璇压低声音：“一直在等您。”

齐珞珞停下脚步，他下午不是生气了么？

天璇眼神闪烁：“总之您去了就知道了，夫人，您别怪属下多嘴，侯爷头次与女子相处难免生疏，但侯爷心里记挂夫人是真的，还请夫人多包涵！”

房里灯火通明，男人手不释卷，远远看去真是赏心悦目，齐珞珞的目光却落在桌上的两碗面几碟小菜上。

推门而入，齐珞珞径直来到男人面前轻笑：“侯爷，我饿了。”

大丈夫能伸不能屈，那她就多委屈一点吧，毕竟日后还要靠着武侯的姿色捞金呢。

顾云霆一块巨石落地，亲手做这顿饭本意是赔罪，他那股无名火来得毫无道理，但他确实不会哄人。

齐珞珞端起碗夹起一筷子送入口中，咀嚼的动作顿了下。

然后毫无迟疑地继续，很快便将一碗面吃完，连汤底都没留下。

顾云霆也端起碗但只吃了一口便猛地吐出去，呕吐止不住，没一会儿脸色都变了，差点连胆汁都要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