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顾云霆半梦半醒觉得床上越睡越冷，睁眼一看身边还哪有小妻子的身影？

房梁上天枢见状立即落地：“侯爷，一个时辰前夫人就去了小客房，似乎是想到了胭脂的新配方。要把夫人请过来吗？”

顾云霆摆手：“让明月进来为本侯洗漱更衣，你走一趟衙门把在押的官奴名册拿来。”

小客房里，齐珞珞小心地将滤过一遍灵泉水，将用于调色的花汁洗去，纱布上只剩下闪烁着微光的残渣。

最基础的胭脂连几岁小孩都会做，红蓝花加一点油脂捣碎混合均匀，再精细些的还会定期用花汁润胭脂膏。

她选择的分离是凝紫轩最贵的一款面脂，噱头只能引来一时的客流，质量才是生意长久经营下去的关键。

而且她准备在斗芳菲的名头打响后，将它交给黄梅雨经营。

小妹齐绵绵的下落不明，黄梅雨却只能失忆一年，武侯夫人能带来的便利到时候也会消失，时间不充裕。

残渣的成分肉眼难辨，而且没有特殊的气味。

但齐珞珞早已想好对策，神识扫过很快分辨出珍珠粉、珠光云母、蜂蜡。

齐珞珞手上还有其他胭脂铺的面脂，凝紫轩这款与其他家最大的区别在于几乎没有杂质。

胭脂中常见的杂物多是花萼、茎叶等，轻则影响成色，严重的甚至会带有毒性。

灵泉水洗去花汁后清亮透明，这对于没有炼丹术的普通人纯手工制品而言相当不易。

齐珞珞觉得于氏一定有特殊的工艺，才能做到万无一失。

看外面天色大亮，齐珞珞赶紧从小客房出来准备给顾云霆换药。

不想一推门就见到酌月公主的婢女神色紧张地守在门外，正在哀求桃枝放她过去。

见齐珞珞出来，婢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侯爵夫人求求您赶快看看我家主子，她今早起床突然狂呕起来，明明什么都没吃，连水也没喝！”

齐珞珞赶到客房时，吕氏带着三房四房夫人并顾乐菱都在，耆老也在场，吕氏不好劈头盖脸将她一顿臭骂，但脸色阴郁，连演戏的心情都没有了。

酌月公主再不受宠，也是正儿八经的金枝玉叶，万一在侯府闹出意外，整个顾家都会受到牵连。

顾徹要上前问清情况，顾擘立刻拦住他，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齐珞珞直奔酌月公主坐到床边诊脉，什么虚礼都省了，片刻后她将最细的银针捻入公主手臂内侧。

酌月公主本来脸色苍白神情委顿，看上去就像生了一场重病，但银针落下她的脸色肉眼可见重现红晕。

齐珞珞叫来桃枝，面无表情：“你带人亲自收拾殿下的东西，一个时辰内送殿下回宫，告诉淑妃殿下的毒已经解了七八分，只要能管住嘴，寿数便不会受影……”

“小姨母！我不要回去，你答应母妃要治好我的！怎么能中途而废？”

酌月公主死里逃生猛然听到齐珞珞如同宣判般的交代，顿时吓也吓死了，二话不说就往她身上扑。

……姨母？？

吕氏险些一口老血喷出去，小贱婢竟然和眼高于顶的淑妃义结金兰？

这么大的事她竟然不和府里打一声招呼？

还有这解的是什么毒？公主不是为着顾云霆才过来的吗？

顾擘与顾徹对视一眼，万幸刚刚没有冒然问罪，不然淑妃在启帝面前吹风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殿下既然不按我的医嘱用药，我看不出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

齐珞珞板起脸训人，丝毫不顾忌对方的身份地位。

解药本身以毒攻毒，她之所以只给了一丁点分量就是担心小姑娘由着性子乱来，今天若非她及时化解淤积的毒性，明年的今天就是酌月公主的祭日。

酌月公主哀哀地看向奶妈，完了，要是母妃知道她被齐珞珞赶出去，一定对她更加失望。

奶妈会意，忙上前道：“都是老奴的不是，老奴见这药实在太好用，心想殿下勤着用肯定效果更好……”

齐珞珞陡然打断她：“‘你觉得’？你一个不懂医理不通药性的下人撺掇主子不遵医嘱，出了事你负责得了吗？别说你是为她好，你若真为她好，在她身体明显异于常人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以死劝说她少吃？你觉得我的药有问题，你为何不拿去给淑妃看，而是私自约了相熟的大夫？于情于理，你站哪一样？”

酌月公主面带疑惑，奶妈的反应确实很不寻常。

以往奶妈没什么主意，她身边的婢女嬷嬷个个如此。

母妃说过主人家的事情要自己做决定，绝不能将下人当成自己人，恶奴卖主的不在少数。

其他人她向来提防，但奶妈跟了她十几年，连自己亲生的孩子没了也没告假出宫，在她心里地位超然。

奶妈转身跪在酌月公主面前悲泣道：“殿下，老奴险些害了您，老奴知错了，但……啊哇！”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齐珞珞突然看到她后脑一闪而过的暗芒，脚步一错伸手抓向她！

三寸长的玄铁钉被齐珞珞拔了出来，奶妈身体发出噗噗闷响，身体倒向一旁。

头颅、躯干、四肢仿佛强行缝合在一起的木偶，如今断了线散落一地。

没有一滴血。

桃枝扶住脸色惨白的酌月公主，齐珞珞蹲下检查尸体的状况，骨骼上没有油脂，这人死了少说三年。

“我不想死、我……求求你！救我！只有你！”

酌月公主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推开桃枝扑向齐珞珞，齐珞珞接住她的同时将一根银针灌入她后脑。

整个过程没有刻意回避顾家众人，以吕氏为首的一众女眷呆若木鸡，耆老们稍好一些但也身体僵硬。

齐珞珞让桃枝将酌月抬到圆桌上，神识扫过发现了钉入她要穴的两枚银钉。

用飞刀剜出来一看，与暗算顾云霆的如出一辙。

验证了他们之前的猜想，想要大启动荡的不是别人，正是萧氏皇族！

齐珞珞环顾众人面沉似水：“今日之事，谁敢说出去，就别怪我替侯爷清理门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