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珞珞摇头:“我能解毒,但我救不了你的命。”
吕氏转身怒瞪:“你嫁进顾家他就是你的亲弟弟,你见死不救?小小年纪就学得这般歹毒!我跟你拼了……”
顾徹一把拨开她的手,沉声道:“解毒便是救命,不如让她把话说完,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吕氏呜咽着跪坐在地:“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好好的儿子怎么就中毒了?啊……”
顾徹正要训斥,放眼中原哪家的主母遇到一点事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通身村头泼妇做派,难怪顾乐菱如此。
顾乐菱被顾徹突然转过来的冷眼吓出一身冷汗,二哥中毒和她无关啊!
顾擘吩咐人将吕氏扶到一旁,又转向齐珞珞:“侄媳,你将这焱毒的性状说明,一切从长计议。”
齐珞珞点头,抽丝剥茧道:“要解毒就得先弄清毒从何来,焱毒是方士炼化后的名字,顾铮接触到的是附着在夜明珠上没洗净的原料,名为紫石散。
紫石散是一味罕见的药材,主治邪气冲上食不消化,海沟里鱼类尸骸沉淀凝结而成的结晶,一旦脱离海水其中解毒的部分就会渐渐风化脱落,剩下的便是焱毒。
寻常夜明珠是矿坑里开采出的萤石,体积大但杂质多,东海夜明珠则产自一种半透明的蜃蚌,质地纯净光亮异常。”
顾云霆若有所思:“蜃蚌怀珠如持灯巡海,想要保命必有特意处。”
齐珞珞眉目微弯:“正是,蜃蚌吞尸分泌剧毒自保,因此焱毒可以视为尸毒。”
此时顾铮毒性上涌,泡在池水里也不觉舒坦,挣扎起身在莲池中疾行。
他越走越快,不一会儿竟然在莲池中飞跑起来。
顾二少向来吃得多动得少,平日连穿鞋都不肯弯腰,别说吕氏,就是侯府所有人也没见过顾铮这幅模样。
吕氏被吓坏了,她推开婆子冲向齐珞珞,桃枝见状立刻挡在前面。
吕氏泪崩,两腿一软差点跪下:“你救救他!救救我的儿子!他不能死!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不往南院塞小妾了,我马上就把吕柔柔送走!我这就把侯府中馈交给你,什么铺面庄子我都不要了!”
众人脸色各异,吕柔柔羞愤掩面逃离,婆婆将这种事情抖落出来她往后如何做人?
顾徹气得老脸发青,一把从随侍手上夺过戒尺就要动手,被顾擘等人架住拖到后面。
齐珞珞闪到旁边不受她的礼:“主母,我的话还没说完。
毒发分为三个阶段,其一肌肤皱褶、湿润处生出脓疱,脓疱开花黄水溅落又生新疮,疮疱愈合后肌肤呈黑色,终身无法消褪;其二毛发脱落,手脚蜕皮,时间一长转为溃烂,同时口鼻血流不止,轻则头昏脑涨,重则四肢麻木、视力受损。
早期可以疾行飞跑发散药性,但若不解毒不到一年就会无端躁怒,嗜杀成性。身中焱毒者,九成死于械斗。”
吕氏哭嚎:“这可怎么办?我的儿啊!”
齐珞珞看向顾擘:“九叔,此毒不难解,只要在每次毒发时以寒水泼身,同时用薄木板拍打四肢便可。
但难的是摆脱对紫石散的依赖,毒发的疼痛只要用一点点紫石散冲服就能化解,且能给人无穷无尽的愉悦,而相较之下解毒的过程才是真正的痛苦。即便能抗过解毒,一旦遇上烦心事免不了又要服用紫石散解忧。”
顾擘皱眉,难怪她说解得了毒却救不了命,沾上紫石散形同赌瘾啊!
此刻,顾铮跑不动了,死狗样趴在池边的石头上气喘吁吁,吕氏要扶被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了。
“大嫂,救……我,我再也不……不……”
别人听得云里雾里,他自己却清楚地知道昨天夜里他在熏炉里放了什么。
齐珞珞给足了他颜面,什么夜明珠中毒通通都是假的!
武侯府,整个顾家,乃至他的亲生母亲和妹妹谁也不曾给过他真正的尊严!
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吕氏口中传宗接代的工具,也不是妹妹未来的倚靠!
齐珞珞神识微触,他确实发自真心,便点头:“你穿好衣服跟我去南院解毒,等九叔他们回茗洛时你同行,在祖庙潜心读书,祖居福地自有祖宗庇佑,早日高中与妻儿团圆。”
吕氏听她要将儿子送回老家顿时急了:“千里迢迢去了哪有人照顾他?你安的什么心……”
顾徹面沉似水呵斥道:“长嫂如母,既然你做母亲无法管教好子女,让她教导也不算逾礼!再者,人家刚刚救了你儿子的性命,你不感谢也就罢了,何故还要质问她?你们母女五次三番针对新妇,究竟为了什么!
一个妇道人家搅得家宅不宁,我看你才应该到祖宗面前重新学规矩,给你五天时间将府里的产业核对清楚,尽早交给侄媳打理吧。”
吕氏头皮发麻,她前天才将账目捋平,此时给了南院,不就是让逆子白捡便宜吗?!
当即两眼一翻使出装晕绝技,可她忘了两旁站着的耆老和随侍都是男子,克己复礼不可能去扶她,顾乐菱正躲在后面自怜自艾,顾铮虽然看到了但没有力气伸手,吕氏摔了个结实真的晕了过去。
齐珞珞让清风送顾铮去偏房,自己则推着顾云霆去了耆老的院子。
顾擘对齐珞珞十分满意,连顾徹脸上也有了少见的笑容,两人都觉得她的心胸手段顶门立户不成问题。
顾擘:“侄媳此来,是为了中馈之事吗?”
齐珞珞行礼:“九叔,新妇虽然懂些账目,但乍一接手数十间铺面良田恐力有不逮。”
顾徹哂笑:“过分谦虚也是自负,你是个有本事的,不必拘泥于红墙绿瓦,你不是管不了,是不想管吧!”
顾云霆轻咳:“十二叔,珞珞是新妇,如此接管公中,你让外人如何说?”
顾徹皱眉,吕氏德行有亏,但不犯大错,总不能将人押入宗妇府吧?
顾擘心头一动:“贤侄若担心侄媳立名不正,老夫有一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