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珞珞睡得很沉，连顾云霆离开都不知道。

孙不争坐在陶然亭中，凤君诺站在他身后，见他来得这般快两人神色凝重。

“孙老，珞珞的情况不容乐观。”

顾云霆将香塔放在桌上，本来孙不争让他入夜再点燃，以药香引她入妄境，自己施展同情看看她前世究竟有什么放不下，以至于身魂迟迟不能融为一体。

不成想一上马车，她就哈欠连天，没说上两句话酣然睡去。

凤君诺磨牙：“师父，她现在睡得这么熟，直接共情不行吗？”

孙不争眉头紧锁，捋着胡子沉声道：“要是普通人自然可以，但你知道她前世修为如何吗？

只是大成还好说，最多不过我随她故地重游，等她解开心结，三五天内自然转醒。

但若是元婴甚至地仙呢？妄境三千年，对于她不过眨眼一瞬间，但于我却是真正的年岁。”

凤君诺转向顾云霆：“老大，嫂子说过她什么境界吗？”

顾云霆眯起眼睛：“似乎与这边不同，别人尊她为天尊，她渡劫被九霄天雷劈落，她曾说自己已经失败了十次，以后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孙不争倒吸一口冷气：“九重天劫？难道她已经到了金仙不灭之身？难怪，神识未损只有法力被封，她……”

顿了下，似乎怕两人听不懂细说道：“仙有五品，分别是鬼、人、地、神、天，诸般劫数历遍不下百难。成就天仙脱离凡胎肉骨入三清灵境，三清灵境之上又有一重不动天，专司诸天赏罚名大罗。大罗持金雷劈天仙，因此又称为金仙。”

凤君诺噫了一声：“金仙便永远不犯错吗？要是他们错了，谁来惩罚？”

要不是碍于顾云霆在场，孙不争真想直接打爆他的狗头。

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修行者炼精化气抱元守一，历红尘诸般不堕欲念方可破妄，真心亦道心方算正式入门。其后炼气化神，凝结元婴，游太虚不惊恐于艰险，不满足于众人景仰，避世苦修成就法术造诣，能成地仙。

再往上诸多境界为师也只道听途说，最重要便是天时，上古时期仙魔甚至多过凡人，到了万年以内灵气枯竭，修仙练道颇为不易。

我也只在书上见过金仙二字，炼神还虚，可追溯上古，亦能下到九幽，不下诸天！”

经孙不争一说，顾云霆也懂了。

齐珞珞这具身体底子太差，而她的神识历经千年雄浑庞大，好比成年人的脚塞进婴儿穿的小鞋子里，脚不舒服，时间长了鞋子也会被顶坏，所以她才会突然性情大变。

送走孙不争，凤君诺很快回来，劈头盖脸问道：“老大，嫂子说没说过她为何渡劫失败？”

顾云霆不明所以，失败就是失败，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总会有办法解决。

他至少明白一点——修行人的寿元与普通人完全不同，动辄以百年计算。

“孙老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凤君诺沉沉点头：“师父说，金仙不入凡尘，但书上曾经记载一个非常特别的仙家。”

陈抟，相传为万仙之祖。

上古时期天赋修为与生俱来，想要更高的境界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挑战比自己修为更高的人，占据他们的炉鼎，用别人的灵识提升自己的境界。

陈抟是第一个普通人，但他用自己的才智弥补了先天不足，游历九州终于总结出普通人修炼成仙的第一套功法，命名为《指玄》。

陈抟按照自己的功法修炼至大成境界，得到不灭的神识后殒身天壑，如此往复历经九世，靠更换炉鼎缩短修炼时间，终于历劫成仙。

他上无师承且后继无人，诸仙每有纷争时便由他定夺。

如此万年陈抟不堪其累，斩落三个化身，一为天条，记载他曾经做的决定，其二下凡为想要成仙的普罗众生传法，其三则直坠九幽引亡魂新生。

凤君诺磨牙：“天条和路标都是有灵死物，但那传法的化身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后，按说应该归位，问题就出在它身上。

陈抟还有一门绝学叫龟息术，修习此法者可在睡梦中修行，如果环境适宜，甚至千年不醒。

陈抟将化身分派下去后，便入梦至今，已有千万年。可怜他的分身，不知自己的真正来历，还一遍遍辛苦修炼想要飞升成仙……老大，你懂我的意思吧？”

顾云霆蹙眉，良久低声道：“孙老怀疑珞珞是陈抟老祖的化身？”

凤君诺苦笑：“即便不是，也绝不是当世之人，她境界不损，法力却被封印，而且不记得究竟发生过什么，师父说她很可能修炼的就是陈抟的指玄篇中的金身。”

所谓金身，在道家中有两种解释，一是水火不侵，二是守身如玉。

“如果她是，会如何？”

凤君诺深吸一口气，孙不争不让他把话说得太清楚，但他不想看挚友一生活在欺骗中。

“她很可能是在渡劫的最后一刻窥探天机，将自身封印下凡历劫。

待她平安渡过，修为瞬息恢复，顷刻便能返回她的世界，成就她原本的境界！”

顾云霆点头：“替我谢谢孙老。”

凤君诺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顿道：“老大，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顾云霆道：“孙老可有办法令她不这么痛苦？”

凤君诺掩面而泣：“老大，嫂子修成了就要飞了，你会比被七仙女甩掉的董永还惨！”

“谁甩过我夫君了，说来听听。”

身后突然响起少女银铃般的嗓音，凤君诺却是全身一抖，颤巍巍地转过头去：“嫂子，您醒了，睡得可好？小的这就去拿零食给你，那什么我锅上还炖着汤……”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看得齐珞珞一愣一愣的。

“他怎么了？额……夫君，你怎么了？”

突然被男人抱住，贴在胸口的心跳急促不安，齐珞珞察觉到他的反差。

顾云霆摇头：“没什么。”

齐珞珞撇嘴：“说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

下一刻男人摸了摸她的鼻子。

齐珞珞：……行啊顾长庚，你当面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