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当年宋青严离开京城是有必须去做的事,在季家人眼中他就是将自家女儿扔进暴风眼中不管不顾的人渣,虽然没有采信齐冬璃恶意放出的谣言,但在季父看来他若没占半点便宜逃什么?
在这点上父女俩观点一致,就算中原男人都死绝了,也绝不能嫁进宋家!
季苒惶惶不安,但有齐珞珞在一旁无声打气,她平添一把勇气。
“父亲,他因为当年的事自责不已,说什么要对女儿负责,女儿再三拒绝他,他却一意孤行,还说要到家里去下聘。这事父亲可得为我做主,虽然常言道‘一家有女百家求’,但被宋家看上就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女儿恶心还恶心不过来呢!”
季苒看着活泼开朗,实则因为幼时结巴心里很有些自卑,平日里谁开句不上台面的玩笑她都权当听不懂,不想与人辩驳,这么一说又惹起季父回想过去。
季父心肠最软,何况面前红着眼圈的是素来懂事贴心的小女儿,虽说他的确畏惧师家,但此时也想通了,如今的师夫人不是师方城的生母,师家枝繁叶茂迟早要分家,只要女儿能得丈夫的欢心,一定能摆脱婆婆的钳制。
来之前,他打定主意要让女儿退掉正妻之位,毕竟季家方方面面都比不上谢家,正妻压不住小妾比嫡女下嫁还令人耻笑。
但现在为了日后自己能有足够的银子共享天伦,他也得帮季苒一把!
季母却不这么想:“女儿,话不是这么说的,你父亲的官已经干到头了,再有三两年他告老还乡,咱们也不会留在京城。你外祖父桃李满天下,你大舅爷也是口碑极好的乡绅,等回了老家,大把的小伙子让你挑拣,你不必局限于此。”
季母在京时,季家一应事务由她操持,十个季苒也不是她的对手。
齐珞珞适时地站出来:“季伯母,作为季小姐的好友,我有一句话想问——您口中大把的小伙子在她回乡守孝的三年里可有提亲?”
季母没看透她的暗示,顺口接到:“不曾。季家是诗礼传家,守丧期间一应娱乐停止,即便有人提亲,我也绝不会应下!”
齐珞珞微微摇头:“话是这般说,但事不能这样做。若我没记错,季老的忌日在三月三,你们启程回京却是三月下旬,都是相亲邻居,半个月还不够他们备礼登门吗?”
季母神情微变,难道当年流言传到了千里外的老家?
桃夭端着一壶新茶从侧门进来:“夫人,侯爷已经进了御书房。”
季父屏息凝神,宫里的消息对于季家这种小门户而言等同于天方夜谭,但于二品大员的家眷不过是日常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齐珞珞点头:“知道了,你遣两个勤快的去桂福楼买五斤果子,我要和伯父伯母慢慢说。”
季母忙道:“不敢劳烦顾夫人,小女留在这陪顾夫人解闷也好,我们就先回去了。”
齐珞珞笑道:“真不用急,我家夫君进宫为季小姐求旨赐婚,一来一去也就半个时辰。伯母待会儿回府正好可以带回去,赶明儿季小姐出阁,便用它压箱底气派十足。”
圣旨赐婚?
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就连皇家的公主也未必能让启帝御笔亲书,大多是由朝臣代替。
很快顾云霆回来,季氏夫妇捧着圣旨做梦般出府去了。
季苒一把抱住齐珞珞,语气中又带着湿意:“要不是你,我这次就死定了!”
齐珞珞拍着她的背心宽慰:“你再抱下去,待会儿武侯醋海翻波,你还是一样得死!”
季苒可不敢在顾云霆面前造次,连忙松手说自己要回房换衣服遁了。
齐珞珞在男人针芒般的目光中,将外裙脱下递给桃枝,后者早有准备递上干净的新衣。
顾云霆的脸色这才稍有缓和:“轩轾客栈,查到一些线索。”
轩轾客栈和凝紫轩一样,也交了两成干股换得明王的庇护,天玑让人乔装打扮装作入城的商旅到那里投宿,发现这间客栈有古怪。
其一,在这里住宿的商队至少住一个月以上,根据登记记载,有两个商队每年要住上三四个月,几乎是雨季彻底过去了才离开;
其二,客栈的住宿不是赚钱的主业,伙食酒水才是重点,而他们却打着点灶做菜会呛到马匹眼睛的理由不提供餐食,待天玑的手下与之理论时又改口说是怕走水损失货物;
其三,客栈背后的小巷本是四通八达的后街,却不知为何封闭,外面有人看守。
齐珞珞见男人口角发干,倒了一杯新茶,拿着团扇慢慢扇凉递过去。
顾云霆就着她的手一口饮下:“谢佳悦出事前曾经和凝紫轩起过争执,原因是她用凝紫轩出品的胭脂过敏,而凝紫轩一口咬定她根本没在店里买过。”
齐珞珞有些惊讶:“这么点小口角也能查到,侯爷你也太神了吧!”
顾云霆很受用小妻子崇拜的目光,笑道:“那批胭脂确实有问题,因为半个月后临城厉家进京将她们告上公堂,说王家以次充好,提供给他们的胭脂用了之后烂脸。
厉家经营两间衙门许可的教坊,手底下一百多号姑娘,用了有不良反应的占一半。这事当年闹得很大,京中贵女谁也不愿自己用的和勾栏女子一般。”
正说话间,季苒慌慌张张从花园的方向冲了过来:“来人!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齐珞珞和顾云霆同时飞身而出,那个方向正是酌月公主和黄梅雨居住的偏房附近。
落水之人却是宋青严!
天玑将他拎出来时,宋青严已经吞了不少水,手脚发软倒在地上如同死狗。
天玑一拳打在他胸上,他哇的一声吐出几口水,大口呼吸了很久才缓回来。
“谢……啊!呼…救……哈!!”
道谢还没说完一头栽在地上,天玑要去扶他,被齐珞珞拦下。
宋青严颈间一小团透明的东西正缓缓蠕动,像一朵绽放的桃花。
“这是桃花水母,有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