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霆屏住呼吸,手下意识在腰间轻点。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动作,但齐珞珞和凤老同时感觉到房中平生一阵杀机。
齐珞珞目光柔和,他要保护她的心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坚定,那里是武将佩剑的位置。
如果说她的保护是将他推远,那么他的保护就是不遗余力将她划入他的领地,哪怕明知道根本不是对手,她想这大概就是为什么那么多同道下山后再也没有返回仙宗的原因。
逞强未必能帮上多大忙,却会令人觉得格外温暖。
而在她的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几乎没有人逾越力所能及的范畴,在宗门狩猎中擅自离开阵眼遭到妖兽围困,就连师长都极少伸出援手。
凤老饶有兴致地打量她:“是不能说,还是根本没有?”
他其实更倾向于后者,不过孙不争非要同他打赌,要是他能帮着收服这个徒儿,药王就让他在云阙谷后山住一个月,两人曾经师承一人,只可惜他达到五气朝元后,师父看出他的真身,无论他如何恳求也不许他留在山中,因此那本太上化形篇的最后三页他一直无缘得见。
齐珞珞走回顾云霆身边,她忽略了一件事,修行人眼中的红尘可能是污秽不堪,也可能是名利场,凤家人不入朝堂却和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凤君诺同顾云霆的交情,在宗族的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连我这关都过不去,还想找我师父的说项,麻烦转告孙不争前辈,一个人的年纪在我这里并不能成为尊敬的理由,如果他没有药王之名,只是街头乞丐,凭什么逼问我师从何人?”
暗门后的凤三公子冷汗不要钱一般往下落,心说嫂子也太猛了,他父亲自从练就七绝后,还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和他说话。
不过怎么突然扯上了他师父?
底牌突然被掀开,凤老也愣了,回想刚才的话,他只字未提师弟孙不争,她如何得知?
齐珞珞见状知道自己猜对了,神色更冷:“您觉得很难猜是吗?我却觉得很容易,药王盛名在外,门下弟子无数,这应该不是他的首创,而是医宗这一支的传承如此。
凤家血脉特殊,特别是天地灵根断绝后,为了不显露原形必须不断修行。
我也没有别的好,不过嗅觉灵敏,您身上有紫云草的气味,这种草只有最顶尖的药师才知道如何处置,药效也非常特别,您刚从云阙谷离开不久吧?
所以我想,您和药王很可能是同门师兄弟,您回不去的地方,可以将儿女送去。
凤三公子之所以能拜在药王门下,不是什么忘年交,而是您与孙老以往的交情。”
齐珞珞顿了下,老者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僵硬了。
“既然您不反驳,那我就直说了太上化形篇,这种东西在任何正统修行世家都是禁忌的东西,只有在医宗才会被当做典籍留存。”
暗门内外,凤家父子傻眼的表情一模一样。
她竟然看得穿他们的原形?那可是连药王孙不争都没能堪破的真相!
说完,齐珞珞就察觉到男人修长的指尖轻刮她的掌心。
凤老还不死心,攥紧双拳目光深邃,只是声音全然低哑,周身不复之前的豁达。
“光凭一个名字……”
“三台北斗,夺其纪算,上诣天曹,月晦之日,大则夺纪,小则夺算。”
齐珞珞挑眉:“凤老还要晚辈继续吗?”
老者急了,伸手又用另一只手按下,声嘶力竭道:“光天化日切莫张扬!你这娃儿……”
老脸涨红,声音戛然而止,险些将小丫头当自家崽子管教了。
凤老越看齐珞珞越是哀叹,他儿孙成群又有何用,一大家子美男子就没一个有福气捡到这种媳妇的,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还是朋友妻不可戏。
“化形篇我打算在中元节教给三公子,我想前辈也感觉得到京城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太平,到时除了长辈们护法,还需要另外准备护阵,操之过急只会横生枝节。”
老者面目赧色:“论修为,顾夫人在我等之上,老朽惭愧何德何能自夸为前辈呢?”
“闻道有先后,我不过是仗着师门荫翳,侥幸比凤老多看了几本典籍。但人生一世,修为不能解决一切,修行也不是全部,晚辈势单力孤,日后需要麻烦凤老的事情不知凡几。”
这种发展是凤老没想过的,他本是为着师弟诓人而来,不想却发现后生的眼界修为乃至福缘境界件件比他们强,本以为失败告终,对方却主动示好,活生生一出柳暗花明的好戏。
此等手法,在大宗门中常见,寻常人家根本没机会用上。
老者垂下眼眸不再与她对视,凤氏一族眼力绝佳者可观地下百尺,他怕见到另一双魂火。
“那就劳烦顾夫人多管教,犬子顽劣,往后就留在夫人跟前侍奉,一切就照家奴的规矩来,犯错千万不要客气。”说着老者长揖及地,罢了转身离开。
老者走后,顾云霆将暗门打开。
银发公子一脸呆滞蜷身成球一动不动,弱小可怜无助,他的老父亲把他当成妖宠卖了?
“要我拿条链子来吗?”
齐珞珞眯起眼睛,凤君诺嗖的一下窜出去跑得比兔子还快。
声音顺风而来:“不用等我吃晚饭啦!”
凤君诺跑出侯府正被他爹堵住,凤老皱眉:“这么大人了,还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爹!!你不能……”
啪!
抗议终止。
被老父亲甩起的衣袖抽到脸,凤君诺顿时捂着脸蹲下,眼冒金星,闷哼他都多大了还打脸!
凤老沉声道:“太上化形篇,你知道咱们白泽一族花了多少心血才弄到半部吗?你的姑奶奶、你的亲姑姑、你的七个妹妹,都是怎么死的,你还记得吗?
现在人家愿意白送给你,你还有什么不知足?我问你,她用过你亲手做的药吗?”
凤君诺毫不迟疑地点头,凤老叹了口气:“都说修行人心无外物,那是骗人的,他们采撷天材地宝逆天升仙,是三界中最贪婪的存在你觉得,她为什么对你一点不设防呢?”
下堂欢:战神王爷太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