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珞珞没想到还有苏醒的一天。

巨大的琼花随风从敞开的窗口飘进满室皆香，推开被褥刚想起身，手还停在半空中眼前一花，眼前已经多了一人。

拥抱用力到骨骼发出不堪忍受的咔嚓声，但同时男人双肩震颤，激动惶恐又难以置信。

久违的熟悉，在脑海中却只剩下一道浅浅的涟漪。

良久齐珞珞才反应过来她应该给出回应，动作有些僵硬但还是抱住他的腰身。

“你还记得我吗？”

男人身体僵硬，声音哑得难以辨认。

“……我丈夫，我只是睡着了，又不是傻了。”

他的身份有很多很多，但她觉得这个时候没什么别这更合适。

悲伤的气氛倏然消散，他眼中虽然仍有血丝未退，但笑容已经爬上眉梢眼角。

她这一睡整整睡了一千年，天界早已大定，旧的天条被拔起焚毁，新的天条由白帝和西王母共同订立。

为了绕开天帝的窥探，齐珞珞和青凰决定兵分两路，无论谁先找到天帝的真身就直接引他入幻，对于普通修行人来说幻境是最大的欲望，可是天帝不同他要的是真实。

唯一无法勘破的就是平常心。

只要以最正常的反应淡然处之，他便无法破解。

世间最平常的对于坐拥三界的天帝却正是无法辨认真假的大梦。

执着于情劫，反而为情所困，得不到回应无法解脱，这一劫他一定要过，所以从一开始在天帝的面前就没有放下这个选择，他可以千方百计逼迫青凰，但只要青凰不接招他的落败已然注定。

从进入娑婆幻境起齐珞珞就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可是直到天帝道破她只剩最后一次机会时，她才找到了击败他的法门。拖延，比起对抗简单得多，虽然有被卷入麻烦的风险。

但过去的五世从未失手给了她莫大的自信，或许她左右不了天命，但她一定能坚守本心。

“青鸾一族随着青帝下界，青帝元神归位之前它们无法重返。”

十指紧扣，男人将千年来的种种娓娓道来，青帝将炉鼎给了白帝，自己则将神木林中原本的青弈栖身的那棵古树炼化成炉鼎，白帝将完整的传承给了顾云霆，而他原本的炉鼎则被炼化成天条立在南天门外，分隔仙灵与妖气。

“无极圣母自立仙府了？”沉睡虽然影响她的反应速度，但有迹可循的发展还是不难推演。

“此地便是。”

两人沉默，半晌齐珞珞深吸一口气：“我死了？”

话音未落握住她手的大手便失了力道倏然用力攥紧。

其实当初她和青凰只知道如何将天帝引入幻境困住，却不知道要如何从幻境脱身。

直到那次天帝的化身受伤，她处理伤口时察觉到普通的医药对他无用，只有功德才能弥补他的炉鼎，于是将他引入顾云霆的身份，她断定天帝维持不了多久假象，也必然在离开时将属于顾云霆的一切从身上剥离也就是将原本属于他的功德算在了顾云霆头上。

如她所料，顾云霆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她的下落，万妖冢遗址内妖云魔息仙灵混乱繁杂本就难以辨认，想要抽丝剥茧出属于她的那一份稀薄的灵气绝无可能，而福报却是唯一一种正常情况下不会出现在那时那地的东西。

黑帝新君摆了她一道，将生死簿塞在她身上，因此她也是阵眼中仅有的能让福报附着的所在。

一切在冥冥中回归到原本的天命轨迹上，白帝正位，他也是五帝中唯一一个绝不会被魔性侵扰的帝君他无法炼化青帝的炉鼎，自然无法分出真正的化身，他甚至没有完整的神识，因为一魂一魄永远留在了被炼化的天条中，他将与三界同生同灭。

见顾云霆始紧抿薄唇，齐珞珞思索着：“我引他入幻时借用了他的境界，他对我那么忌惮，应该不会放过我。你把我留下来，这里是万妖灵境……所以，你打算将我灌注哪件法宝？”

天帝死活不肯答应青帝的条件，那么天界众人自然不会留他活命。

天帝没想到青帝会舍得万万年修炼的炉鼎，由始至终他都将目标对准白帝，算准白帝会为了大局牺牲顾云霆，算准了西王母会因此与青帝决裂，算准无论是青凰还是齐珞珞都会拼命保下三界。

天帝虽然神魂俱灭，但他搅动三界留下的隐患不少，一众仙家忙了快五百年才将隐患拔除，但谁也不敢保证以后一定没问题。

顾云霆闭上眼睛挤出一句话：“天辰。”

齐珞珞愣了下，脱口问到：“青帝怎么会答应？”

天辰是三界神针般的存在，只要天辰还在三界就屹立不倒。

“他以为你不在了，没过问，这是白帝答应的。”

齐珞珞皱眉：“你答应了他什么要求？”

顾云霆知道骗不了她：“在你身边修炼，直到青帝重回神位后，将炉鼎让渡给……”

“不行！我不答应！”

“听我说……”

齐珞珞重重打断他：“不行！你知不知道修炼人身有多困难？你的本体没有五脏六腑，炉鼎和魂魄根本无法分离，你不要听他们哄骗，你……”

看到推门而入的几人，齐珞珞的话音一顿，来人正是白帝和西王母。

“帝君不会启用他的炉鼎，顾明那孩子比你沉得住气。”

西王母伸手将一枚晶石送到齐珞珞面前，后者挑眉：“浑天原石？？”

受困于镇魔塔的妖魔鬼怪经过万万年的厮杀，最终不分彼此，楝柔等人因为是妖族出身，天生带着魔性，对于那种地方都是避之不及，生怕自己的灵息会被魔气侵蚀，顾明却不怕。

因为他本就是齐珞珞和顾云霆在魔性正浓时孕育而成，他进入镇魔塔后不久浑天原石就自行认主。

这一切顾明并不清楚直到白帝重立天条之时，天条对天界范围内唯一的魔族顾明自行发动攻击，浑天原石的存在才被发现。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用炉鼎考验他？”齐珞珞并不相信西王母的解释。

千年前天条已立，浑天原石自然也不是今天才拿到。

“并非考验他，而是你。”

白帝弹指间，齐珞珞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渐渐变成半透明。

红的血，蓝的灵息，再找不出第三种颜色。

齐珞珞琢磨了一下：“我没有入魔。”

白帝点点头，将人放下：“能告诉我你是如何挣脱魔心的吗？”

在修行之初一往无前最容易，到越到最后越难心无挂碍。

“我没有退路。”

齐珞珞挽住顾云霆的手，这是她的回答也是她很早之前就想对他说的话，不再是回答白帝的问题，而是对顾云霆的告白：“你曾经对我说过无论以后我变成什么样，仙也好，魔也好，你都会永远在我身边。当时我不相信这句话，但现在我信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既然有一个人能包容她的所有，为什么她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顾云霆伸手将人揽进怀中，像一千年来每天都要重复无数次的那样重重的亲了一口。

下堂欢：战神王爷太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