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吗？”

问题同样盘桓在狼人的脑海里——他曾经不惜性命的闯进烈焰，为巨龙抢救回珍贵的财富，而且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就已经经历了许多次需要押上一切为赌注的战斗。

曾经支撑着他坚持下来的那份贪婪，眼下回报已经唾手可得——近百的兽化人已经是一支着实不小的力量。

虽然血壤山脉并不富裕，但无论是做劫匪还是雇佣兵，都足以支撑他在这个魔物的世界里建立一个立足之地。

他脑海中考虑的也不是背叛，因为在他和巨龙之间，就没有存在过“忠诚”，更没有契约能够限制他此刻的行为——被巨龙派来制约他的妖鬼已经几乎失去了战斗能力，至于那个蜥蜴人...

“我在等什么呢？”贝奥武夫想。

“没什么好想的，不是吗？”

狼人握紧了手中的战刀。

贝奥武夫深深吐出了一口粗气，水蒸气刚一出口，就在这寒冷的夜晚迅速的化作了一缕升腾的白气。

“以巨龙的名义！”他高喊了一声，迈开双腿，借助阴影迅速的接近着那头已经陷入癫狂，浑身浴血的巨兽。

“必须从侧面躲过他的爪子...”

贝奥武夫已经观察了一段时间，即使鲨蜥兽已经陷入了疯狂，可每当食尸鬼要接触到耸立在它两肩中间的背鳍时，它总会下意识的采取防守的姿势——那里很可能就是它的弱点。

“但问题在于，我该怎么接近...”他想。

剩下的食尸鬼已经没有几只了，兽化人们则对他的判断很不满意，纷纷拎着武器观望，发臭的尸体凯恩还躺在地上...

反倒是鲨蜥兽眼中的血色正在渐渐的淡去——他已经孤立无援了，偏偏还又捅了个大篓子。

“早晚有一天我会被自己害死！”

狼人奋力的向前一个翻滚，闪过鲨蜥兽拍来的巨尾，可当它想要收回巨尾之时，却已经被贝奥武夫抓住了尾巴上甲片的缝隙！

鲨蜥兽长尾上扬，冲势积累到半空，贝奥武夫悍然的选择了松手——他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量甩的倒飞出去，却又被耸立的背鳍拦下，惊险的落到了鲨蜥兽的后背上。

“咳，咳。”

贝奥武夫吐出了两口淤血，用力的扒住鲨蜥兽甲片间的缝隙。他确信，就因为刚才疯狂的冒险，他此刻至少断了两根肋骨，但鲨蜥兽的背鳍已经近在眼前！

惯用的战刀已经脱手，也不知道掉到了哪里，这自然也不是什么问题，他总会多准备一把搏命用的利刃。

“噗嗤。”

锋利的短剑毫无阻力的刺进了背鳍后方粉色的肉里，在穿破了外层稍有阻力的皮肤后，就像切进了一块人类顶级的黄油那样轻松。

鲨蜥兽挣扎的更加猛烈的，它拼命的跳跃，奔跑，撞开了所有想要拉住它的食尸鬼，却根本无法甩脱它后背上的狼人——它宽大的背鳍和粗糙的甲片为贝奥武夫提供了绝佳的庇护。

“去死吧，混蛋。”

贝奥武夫默念着，用手中的短剑在伤口狠狠的搅动，他感到剑刃触及到了一个有些硬的器官，它还在剧烈的颤动着。

“心脏？”狼人猜想，他没有红龙那样渊博的学识，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调准短剑的方向，狠狠的朝它扎了进去！

“轰！”

鲨蜥兽庞大的身体被夺去了一切生机，砸到了地面，发出了令人晕眩的巨大响声。

“但也就在这时候...我们突然听到了远处响起了大地精的号角声。我们只来得及按照凯恩说的，锯下鲨蜥兽的脑袋，就被地精发现，不得不开始逃跑。

那个蜥蜴人也是在这时和我们失散的——在把跟着我们的地精和熊地精甩开以后，我们就向您的位置赶来，我的主人。”

贝奥武夫低着头向红龙禀报。

他们连夜赶路，还在一路上收集尸体，再由凯恩复苏成食尸鬼和巨食尸鬼，力量不断壮大起来。在靠近这片林地时，还正好看到了一些鬼鬼祟祟的人类在推着那台重型弩车。

“很有意思的故事。”

卡勒多耐心的听完了狼人的陈述。

“凯恩？”

他看向妖鬼，妖鬼点了点头，向红龙证明刚才贝奥武夫所讲的故事并非虚假。

“有意思？我的主人？”

贝奥武夫不太理解红龙的意思。

“你可以像你以前那样，只讲你做到了什么，凯恩没那么聪明，西冷也不在这里，而且很可能已经死在了大地精的手里。没有人能够发现当时的真相，但你却告诉了我完整的故事，为什么？”

狼人的做法在他看来很奇怪，和红龙传承的记忆里关于仆人的想法完全不同——这些愚蠢的人型生物，无论人类、蜥蜴人、狗头人，还是别的什么，都只会把错误归咎于别人，而在巨龙面前拼命的彰显自己的功劳。

“我对您的忠诚...”

卡勒多的尾巴拍打在地上，粗暴的打断了狼人的话。

“我的耐心很有限...如果你还想要这样糊弄你的主人，我对你的评价可就要发生一些不愉快的改变了。”

红龙抖了抖双翼，给自己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趴着，两条手臂撑着地面，将他桀骜的脑袋垫了起来。

吃过一顿大餐，又刚有一笔不小的、尽管遭遇了一些不幸损失的财富入账——他不介意在睡前多听这个有意思的仆人多讲一点。

“是的，我的主人。”

贝奥武夫有些犹豫，抿了抿嘴唇，但还是头皮发麻的继续说了下去。

“在一开始，我是想要接受他们的提议，杀了凯恩和蜥蜴人的。”

“呵，忠诚。”

卡勒多发出不屑的哼声。

“你又为什么没做这样做呢？”

“我也...不知道。”狼人摇了摇头。

他赶在红龙失去耐心前补充说：“我当然可以那么做，也想要那么做。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刚要动手时就又突然想起了大巴尔死前的样子。”

“大巴尔？对了，是那个熊人。”

稍微回忆了一下，卡勒多想起了这个名字，是他刚来到血壤荒原时遇到的，被巨魔掏了心脏出来的熊人，也是狼人以前的那个小族群的首领。

“巴尔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兽化人，一直很努力的让所有人都能吃到东西，却因为莫名其妙的攻击就丢了性命。

我不觉得我能做首领能比他更好，也不觉得能在那样不讲理的遭遇活下来。”

贝奥武夫摇了摇头。

见识了红龙的力量，即使他不愿承认，但他内心的深处已经不再平静了。

他不满足于一个小小的兽化人族群的首领的地位，更不满足于这种没准哪一天就会被巨魔，或是什么比巨魔还要强大的存在毫不留情的打碎的、虚假的生活。

他，贝奥武夫，是一个有野心的狼人，想要的更多，比他的同族还要多的多。

“所以你选择了忠诚于我？”

卡勒多的声音像雷鸣一样响亮，他直起了脖颈俯瞰狼人，在短吻里，有烈焰涌动着。

“我押注在您身上。”

狼人回望向红龙。

不像红龙，他是一名真正的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