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倚慧带着小儿子回去了。
老奶奶看着又眉头紧皱的心爱大孙子,看到孙子眼里深深的困惑迷茫,轻轻叹口气道:“奶奶活了一把年纪,还算有点见识,却也不知你弟弟说的到底对不对。可奶奶知道,你和三郎就象一个人的两只手,单只都能破开黑幕,透出亮光,却撕不开混沌重建朗朗青天。
三郎看你上火,对你无礼,是你这个哥哥让他感到失望了。他是想让你当个革新除敝的新皇帝呀。你不干。他会干,而且他有能力颠覆这个世界,统治天下,却,治不好天下。
奶奶算是看出点眉目来。
三郎他不喜政事,志不在此。他只喜欢他所称的科技研究。他所做的一切,除了保全家人,大概就是要一切为他的梦想开路。谁阻碍他实现唯一的愿望,谁就是他不共戴天的死敌。
那些违逆他期望意愿的人在他眼里又是什么?
用他的话说,不过是阻挠世界进步的该死蝼蚁。
孙儿啊,你想想,如果你不帮他,他不得不自己当皇帝。可他厌恶政治,不耐烦不擅长治国,天下乱糟糟的,导致他想干的事遭遇挫折、反对、阻挠,以他的坚硬冷酷,藏在骨子里漠视生命的个性,他会干什么?”
“大开杀戒啊。”
“他不是凡人心,对俗事杂务缺乏耐心,不是一般的缺乏,急眼了,必定运用他无法想像的手段让这世界尸积如山,血染大海。奶奶相信,只要能达成目的,他会不惜把这世界的人杀到只剩下支持追随他的。”
“孙儿啊,你是咱家长孙,比三郎大十几岁,几乎可以算作他的父辈,要为弟弟做出榜样。你这当哥哥的也有责任维护他,有责任帮他把最喜爱的,也对百姓有利的愿望实现了。”
赵廉点头。
“乖,别想那么多了,想坏脑袋,这种事一时半会也想不清楚的。三郎说的有道理,搁置争议,先彼此了解。不是说知己知彼才百战不殆?就算要说服他,打败他,你也得先了解他,还要比他更了解那些东西。”
从这就能看出老奶奶对两孙子的区别了。大孙子才是亲孙子。
“别在这发呆困惑了。奶奶看着心疼。回去好好看那些书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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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满目疮痍,乡野一片愁云惨淡。
皇帝震怒,后又高兴。这与沧州百姓灾难无关,都因崔家。
崔家两官都在东西府台干过多年,如今更位居四品,分管人事财政,他们满门居然是间细,这么多年,大宋丢了多少机密财富?
关键是,他们有太多接触皇帝的机会,若搞刺杀......
太可怕了。无比惜命的赵佶怎能不震怒。
杀。
铲除内间,赵佶有意破了官员默守的皇帝不杀士大夫的底线。
众臣震动,从举止恭敬,转为眼神充满恭敬。
有效立威,皇位更稳,所以高兴。
蔡京、潘家、沧州知州等官员上下齐手,贪欲的胆子之大,居然把崔家地只报给朝廷一成。
因知州立功受奖,又有蔡太师撑腰照顾,明年转任江南富地,时间紧迫,所以急于把此次的好处全部捞走,也掩盖事实不让后任者发现把柄,所以其余土地都降些价拼命私下转卖。
大宋重商轻农。
东京官员不会在边境险地买地。地方主官都是异地短暂任职,也不会在此买地,所以买地的都不是强势人物。
卖到现在,只剩下柴进家的地周围、盐山县的崔家地无人购买。
原因很简单,没有三两三,无人愿意和强邻为伴。
至少,地是要浇水的。邻里很难避免冲突。
柴家身份特殊,是皇家展示自己慈悲大德的标牌,家中打手众多,不是特别牛B的,谁敢争锋?
盐山却是因沧赵在。
沧赵是矛盾体,慈悲,有大德,有近乎圣人的少年天才,可杀人也不眨眼。关键让人感觉很邪乎。似乎有上苍特别关照。
你没见横行上百年,牛气无匹的沧州霸主崔家想谋害沧赵,结果没整倒人家,却把自己玩得满门灭绝了。还他娘的居然是他们投靠的辽人亲自出马把他们屠了。
你说这事怪不怪?邪乎不邪乎?
你没见沧赵的人早就在崔家的盐山土地上到处查看溜达?而且连死那么多人的崔家堡都不放过。
人家早盯好了。
这样气运正盛的强势邪气主,又有皇帝垂青,你敢去招惹?
乐屁屁了的知州发现了这个问题,顿时急了眼,地卖不出去,几十万两银子就没了,很想找沧赵谈谈。但以前和崔家狼狈为奸,勾结太紧,现在哪有脸上门求人。
其他部下分量不够。又不敢威胁要挟沧赵。
卡这了,难办了。
潘统制是勋贵之后,有家传护身法宝“不要脸”,又事关切身利益,于是主动出面解决知州的难题。
早有准备的赵大有盛情接待,听了来意却只是一笑,带统制大人来到河边一个水泥池子旁,稍一扫上面积雪,指着堆得高高的人头对惊骇的将军说了:“两千辽寇人头,卖你,助你得战功升官。”
树食指,笑眯眯的,“一百贯一个。童叟无欺。”
潘统制脸露惊喜,这是应了先发财后升官,双喜临门?可一听报价,顿时想骂娘。
二十万贯?你怎么不去抢啊?
有求于人,不好翻脸,只好呵呵道:“此乃赵家升官的战功,本帅岂敢有非分之想?”
赵大有顿时眼微露不屑,淡淡道:“俺家想升官,还需这个?”
平淡的话却让潘统制如闻惊雷,猛然想起猜忌的沧赵真正身份,身子一哆嗦,汗顿时就下来了。
这些日子数银子,乐得找不着北,居然忘了这碴!俺他娘的找隐藏的皇家人买隐瞒皇家得来的地,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啊。
“瞧这小脸白的。怎么了潘大人?俺的慈悲沧州皆知,不吃人的。”
赵大有声音放低,略略拿腔拿调,嘲弄的眼神却让潘统制分明感受到五个惊魂大字“俺吃定了你”。
搞不好,崔亡天降的横财功劳立马成了夺命毒药,潘家满门的生死祸福极可能全捏在沧赵一念间。
哪还敢反抗。
潘统制猜不准沧赵是想揭发收拾他们这些狗胆包天的贪官,还是别有意图,此为仅仅是个警告,吓得差点儿给跪了。
好不容易撑住身体,汗都不敢擦,赶紧恭谨地低声问:“请庄主,呃,请大人示下。”
赵大有眼望苍天,背着手按小儿子交待的,淡淡道:“没什么示不示的。开国勋贵总是要照顾的嘛。”
这话落潘统制耳中就成了“俺皇家念着你们当初的拥立功劳,你们又和皇家休戚相关,所以此次即使犯大错,也高抬贵手,不就势揭穿灭掉你家满门,算你们走运”。
他稍稍松口气。
赵大有说得含糊。
潘统制也不好明确谢恩,只得把目光转水泥池中的人头上。
嗯?
这几张面孔看着眼熟哇。
崔二父子及总捕头的人头居然在这?还放在最上面,连伪装成辽人发式都不屑做?
是啊,江山是人家的。人家说是什么,它就是什么,这点小事需要伪装么?
这时,赵大有呵呵轻笑道:“崔二这群逆贼傻蛋不是俺灭的。他们没脑子,来俺这里赖皮,恰巧被辽军铁骑顺手屠了。这里真脑袋不够两千,差三百多个。俺想凑个整好算账,就添了他们的人头。多个人头多分功劳。总比杀良冒功好。呵呵,想必潘大人也不会介意吧?”
潘统制哪敢质疑拒绝,捏着鼻子认了,还得表示会配合掩饰好。
赵大有露出欣赏之色,拍拍潘统制的肩膀,笑道:“回去告诉知州,看在蔡太师的面子上,俺不难为他。盐山的地、崔家堡,临堡三里内属清池的地,崔家码头,加上崔家在府城的一处店铺,俺要了。这两千人头就算是购买钱吧。”
“要他嘴紧点,办利索点。俺是粗人,脾气不好,没有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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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当天,知州舍车骑马,顶着大风,脸色青紫地急匆匆亲自赶来,把相关地契奉上,已卖的相关清池地收回转送,没点明的店铺也是最好的,并表示自己嘴很紧,就是对蔡太师也不会乱说半个字......
他或许不信沧赵和皇赵是一家,但沧赵肯定了解大部分真相,绝对有能力把事捅到皇帝那里,有能力让包括老蔡在内的所有当事人都倒霉。
赵庄用两千人头换来巨大利益,从此粮多人多地盘大,发展更有利。
知州和潘统制用人头换来朝廷按人头军功奖赏制给的二十万贯,没敢多报一个,自然也舍不得少报,心痛店铺地损失的那些银子,又庆幸保住了脑袋,还添了军功。升官更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