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杨端的愤怒指责,庞万春不屑地冷哼一声,嘲讽道:“你们连我两位兄弟的箭都躲不过对付不了,也配向我超养由基挑战?”
他说得在理,但狂态毕露,咄咄逼人之势让人忍不住会愤怒厌恶。
庞万春又说:“再者,你我素不相识,毫无交情,绝技凭什么教你们学去?就算我庞万春大方愿意教,就你们这资质能学得会?配学?”
老子就是箭法厉害,就是独步天下,就以此欺你,你能怎么地?
谁叫你没真本事比不上我庞万春?
不行,你就得老实吃亏受气认栽。不服,我一箭勾魂让你死服。
庞万春就是这意思,至少是这心态。
这种羞辱,但凡有点血性的也受不了。
杨端张翔气得双眼充血,怒发欲狂,想冲上去用刀枪报复,却手臂不得劲,只恨得牙齿磨得格格响。
赵岳有种类似感觉。
场景一换。
一阔少搂美女拍着豪车,素质高的用眼神,素质低的直接喷:老子就是GF二代,就是夺你所爱,就是炫富炫威风炫势压你抬不起头。
谁叫你没个好爹妈?
吃亏受气吃苦,你就老实认了吧。
记住下次投个好胎。但前提是你得有那个命。
命不好,也许真就没牙啃,不能怨爹娘社会,只能怨自己。
赵岳撇嘴呵呵笑了,“说得果然是强横者的话。够威风,够霸道,够嚣张,够肆无忌惮。只是我很好奇,你有没有资格这么说话。”
庞万春冷哼一声不屑道:“想必你也是海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却遮头掩面藏头露尾,连个真面目都不敢露,鼠辈也配质问我庞万春?”
这话捅了马蜂窝。
赵岳所部别说诸将,就是沧赵兵丁听到如此羞辱。也个个怒了。
无知山贼也敢辱骂俺们公子?
今日不杀光你满山狂徒,难解公子之辱,难消俺心头之恨。
现场杀气顿时四溢,在刀山血海中形成的煞气滚滚碾压过去。
庞万春和雷炯。计稷都感受到了,不禁一惊,这才狂态稍敛。
马灵从未见过没李横无戒这种魔神一样人物的本事却如此狂妄的人,恼怒地摘戟就想冲上去杀人。
赵岳一拉他,微微摇头。又对庞万春笑道:“凡见过我真面目的人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成了自己人,一种是死人。你当真想看?”
庞万春张嘴想嘲讽挑衅,不知为何心头突然涌起一股不安,那句“让我看看你真面目,也好知道杀的是人是鬼”硬没说出口。
赵岳微点头,“你对危险气机很敏锐,资质是不错。”
“括苍山山寨既然放出话来。我们来赴约。能不能收到保护费就得看你本事。我给你个便利,是比箭还是比其它武艺,怎么较量都由你定。省得到时输得不服。”
似乎言外之意是庞万春三人也就会玩个弓箭偷袭。
钟相、薛永,包括王念经、马灵从未见过赵岳射箭,都暗暗好奇若对方就是要比箭,赵岳能怎么应对?
雷炯,计稷大怒喝骂:“海盗鼠辈当我们兄弟只会射箭么?”
双双催马冲上阵来,扬铁蒺藜骨朵大叫:“哪个上来受死?”
小刘通瞪眼怒骂:“敢骂四哥?小爷教训你这丑鬼。”
催马摇戟出阵,雷炯怒吼一声上前接住。
王念经眼中放着阴冷光芒刚想上阵,旁边病大虫薛永早冲了出去。
四将两对杀得凶烈,人争锋,马也较劲。
雷炯、计稷力量过人。身手敏捷,却未得名师指点,武艺寻常,对付一般人只凭蛮力重武器和一点技巧就足以逞威。对上打小被无名道长有意无意教导培养的小刘通和脱胎换骨真大虫的薛永就不够看了。
他们的马不是凶野北方战马,也不行,被对手连撞带踢连连吃亏。
未及十合,雷炯、计稷双双被生生打下马活擒了。
赵岳手中不知何时变出一张巨弓,弓背是纯钢铁组合,似是采用反曲弓模式。射击力量似是全靠弓弦。
一只泛青色铁箭搭在弓上。
那箭比寻常箭枝长出一倍,重不知几倍,锋利的三棱箭头,任谁一看都会认为用在强力弩上才合适,用弓射太难为人。
此刻这只吓人的箭对准的正是庞万春。
庞万春手里不知何时也举起一张弓,拉开如满月。
弓是四五石的强弓,箭是拇指粗的巨箭。
刚才他看到两兄弟危险,想放冷箭救一下,但被这只森森铁箭瞄着,尽管赵岳并没有拉开,但他敏锐感到自己被死神盯上了,性命随时会被拿走,心惊肉跳的,凭经验心里清楚此人不是在虚张声势。
终究没敢偷袭。
赵岳道:“你没敢偷袭,说明你感觉到死亡。有这感觉证明你箭术已达到玄妙境界,确实可称宗师级,有资格和北方射雕手一较高下。但我可以保证,任你使尽绝技也伤不得我分毫,我只需一箭就能杀你。”
庞万春脸色变幻,额现虚汗,双臂微微颤抖,却始终不肯放下弓。
赵岳挥手让部下退开,笑道:“不死心,你可以试试看。”
庞万春一咬牙,猛然拉弓松开弓弦。利箭如电射向赵岳面门。
赵岳一侧头,箭裹着凌利杀气紧贴着脸飞过。
庞万春瞬间已再开弓,却是放的连珠箭,三箭快得似乎分不出先后,目标都是赵岳胸口部,但赵岳用手中大弓绞动,三箭全部落地。
庞万春涨红了脸深吸口气,一发三箭分射赵岳的咽喉和胸膛。
赵岳却似能看透人心早料到了,身子及早在马上恰到好处一仰,三箭紧贴而过又落空。
庞万春气自己变得粗重,太阳穴崩崩跳,眼睛发红,再搭箭想先射马,趁赵岳失去平衡无法及时反应再用连珠箭射死,却听赵岳冷冰冰道:“对付不了人,就想射马?庞万春,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庞万春脸色一僵,举弓停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放下。
他早知不敌,不肯服输不是冷血不顾忌被擒兄弟的性命。他只是无法接受在箭术上有人能压制自己。箭术是他的依仗和自信心,没有了这个,他庞万春和寻常人有什么两样?也就没了活着的生趣。
赵岳道:“你不甘心。在想或许此人只是反应比我快而已。”
他骤然拉弓,弓背两端弯曲,弓弦全张,长长的箭只剩箭头在外。
说得慢,其实射箭动作瞬间完成。
巨箭如一道寒光贴着庞万春头盔飞过。
射空了?
就在山贼要起哄嘘时,就听身后咔嚓,离赵岳两百多米钉在寨门门楣的横幅寨牌从中间碎裂,铁箭透寨木而过,不知飞进山寨落在哪里。
这一幕,别说诸贼,就是赵岳的部下也不禁毛骨悚然。
快得惊人的射箭速度,可怕的射程,可怕的攻击力,这比床弩还让人恐怖。床弩至少发射速度没这么快,射击角度没这么灵活,准头精度也难掌握。这要是在战场上被这样的敌人盯上,哪还有活路?
庞万春回身呆呆看着破碎的寨名,失魂落魄,仿佛碎的不是块木牌而是他的心。一股万念俱灰的情绪疯狂涌上心头。
原来我只是个自大无知的小丑,只配向普通人炫耀逞能,我和那两人一样在真正高手眼里只是个被不屑一顾的笑柄,有何面目......
正绝望羞愧间,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记。
他茫然回头,这才知道摧毁他意志信念的敌人已在他身边。
敏锐警觉丧失到这种程度了?
此人若要杀我,刚才我岂不是已经尸横括苍山了?
嘿,还说什么敏锐警觉?
他要杀我,刚才那一箭就解决了,何必再多此一举。
庞万春已经陷入思绪混乱,全没有了往日作为神射手的冷静沉稳。
赵岳盯着庞万春的眼睛,轻声道:“山外山,楼外楼,天下无敌是传说。活着的任何人极度自负,就会遭遇极度打击。不过,实话实说,论箭术精妙我肯定不如你,没你的精准。你不必如此沮丧。”
任何武艺想达到人类能达到的极致,都必须在时间和勤奋上保证。赵岳幼年开始学武,有一向做事的勤奋,但有太多事要做,射箭,能天天练,但练习时间或长或短。要求花荣那样的精准,除非赵岳是神。
而花荣、庞万春早也练晚也练,梦中也练,风雨无阻,寒暑难挡,日日不辍并保证足够练习量,持之以恒又天赋超人才有如今成就。
庞万春听了这话,脸色慢慢好看了点,眼睛有了活气,但沉吟一会儿却摇摇头道:“箭终究是杀器。”
再精准又怎样?
目之所及,一箭必杀,这才是至尊。
一箭之威震撼人心,过程却征服人心。
庞万春知道自己输的还有目力、力量速度、心态气势,或许更多。
他翻身下马,单膝一跪抱拳道:“大王有盖世之姿,霸王不及。万春口服心服。”
我是真服了你,但不意味着我认同你。我庞万春不敢再自称屈身草莽的英雄豪杰,但生是这片土地的人,死是这片土地的鬼,可以当贫民猎户糊涂昏沉一生,可以为贼寇造反,行凶作恶祸乱天下,或为推翻旧王朝拥立爱护万民的新朝代不惜一腔热血死战沙场,却就是不能离开这片土地追随你海盗。异国再好,那不是我的根。
请不要勉强我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