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阴霾之中照来阳光，张生发现阴阳鱼的这个能力，身上压力都小了很多。他修炼法烟傀儡，自己是不需要什么原材料的，偶尔需要一些东西，直接在门派内购买就行。这些解析出来的材料，卖出去也行，给门派回购也好，都是收益。

卖出去的话钱拿的较多，给门派的话，积少成多也有功德值拿。

或者直接和神器堂以物易物，和同门之间交易，都不会亏本。

比如这五色神铁，完全可以和小型的剑修门派换一些残剑，残剑里解析出的材料，继续兑换残剑，每次的价值未必就减半了，有可能赚到，有可能一无所有，可终究不是一锤子买卖，把剑器吞了就什么都没了。

反而是手稿，不会解析出什么东西，优点是吞噬速度更快，不占用阴阳鱼。

张生把手稿一本本地给阴阳鱼吞掉，心中在计算着元红尘剑砂的构建，不知不觉天色都暗了下来。

忽然间前院那边玉磬击响，有人找他。

这就是公事了，方朔那边现在有五个太古城的道士在，哪怕真人境出面，也未必要他去处理。

张生下了石山，步行来到前院，看到方朔就问什么事情。

“太常寺的人写信来，想要请你过去谈谈。”

“不合规矩，让他们自己过来。”

“可是他们送了礼物。”方朔道。如果不是太常寺那四个家伙送了好东西，他也就直接回绝了。

张生皱眉道：“咱们星宿观缺钱吗？”

方朔知道，张生这是不满了。身为分院住持，和燕京太常寺勾勾搭搭，以后在铁叶镇可怎么混下去。

“住持还是看看东西再说？”

张生点头，如果东西太过贵重，那准没好事，如果普普通通，只是恰好合他心意，危险反而没那么大。

方朔打开侧室的门，地上放着三口箱子，都是开着盖的。

第一箱礼物，是满满的大元宝钞。这玩意当年发行太多，坑死了不知道多少生意人和老百姓。张生倒是可以让阴阳鱼吞了，吸收下元代百姓的怨愤情绪。供奉给斗姆元君也行，不过价值不算太大，分院的斗姆元君已经开启神光，这东西送晚了。

第二个箱子里，赫然就是一颗人头，戴着头盔。

“元代千夫长。”方朔在旁边解释。

张生看那头盔上有一截箭杆，已经生锈，当初这千夫长是被射死的，砍了人头。人头已经处理过，几百年的光阴也没有再腐烂下去。估计是明初的道门炼金术，战场上匆忙释放就是为了仿佛，连头盔都没摘掉就处理了。

再看第三个箱子，里面是一道圣旨，宋代的圣旨，看规格并不算正式，可是印文清晰，残破程度小。

三种礼物都不是极品，可都是张生想要的。

张生心说，就算是师父现在也不清楚自己要什么，自己的修行已经走上的独立的道路。这三种东西，除了千夫长的头颅之外，其余的存量不少，私人收藏里都能看到。只是大元宝钞通常都是收藏个不同品种，不会像是这箱子里堆的都是相同的。

看过之后，张生对方朔道：“派人去旅馆，告诉他们，要是有事找我，就来道观，东西也不退给他们了，爱来不来。”

方朔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

他的确是要看张生怎么处理，没想到张生给了他一个满分答卷。这就是星宿观住持，面对太常寺，东西我收事儿不办，下次你还敢送礼不？

退回东西，是官场手段，道门得来东西是可以祭献给神灵的。

进了神灵手里的东西你还想要回去？做梦也没那么美。

你看军方和张生办事，都是公事公办，明面上往来，不扯别的。

方朔去办事儿，张生琢磨了一下，直接把千夫长的人头用阴阳鱼吞了。可他阴阳鱼吞下那千夫长的人头瞬间，脸色就是一变。

这玩意，竟然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消化干净！

要知道师姐的法剑，他才用了十天上下，就消化得干干净净。阴阳鱼本身的强大他是很清楚的，没有不能吞噬之物。吞噬用的时间越久，代表这东西蕴含的信息越珍贵。这和量没有关系，只和品质有关。

自己进阶法师境之前，还是少吞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阴阳鱼的吞噬能力和自己境界相关，自己能动用阴阳鱼的力量，怕是万分之一都没有。这阴阳鱼在当下境界，关键时刻还能救他一命，这样被一颗头颅占据了，张生真是不太甘心的。

略微探查了一下，发现阴阳鱼在源源不断地吸收头颅内的信息。

竟然！

张生感应到了武道杀技，浓烈的战场氛围。这个千夫长是元末的人物，大明兴起，横扫大元的时代，大元也出了不少的英雄人物。然而在历史大势的碾压下，这些英雄也是无力回天。

千夫长这一生为大元东征西讨，最终死在明朝的北伐战役之中。

张生感应到的，是那千夫长神魂留下的不甘之心，感应着浓烈的杀意，愤恨，怒火，还有悲哀，张生还没等吸收掉这头颅的所有信息，就已经随之泪下。

舍身报国，无力回天。

后世都说大元残虐，可对于千夫长来说，他从小生在贵族家庭，锦衣玉食，他的一切都是大元给的，忠于大元对他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张生凛然，这阴阳鱼太可怕了吧，如果吞噬一个活人，会不会获得这活人的一切？

直接吞吃剑修，不比吞剑谱和剑器获得的内容丰富多了！

不行，这是魔道！

张生看着另外两个箱子，冷汗岑岑而下。他想了想，还是放出一头吞吐兽，把另外两个相似吞下去，送回元君殿。

修行上的事情出了问题，张生就去镇龙塔，找柳色问问。

到了镇龙塔，他看到苏澈在一层焚香，他开口问道：“柳色师姐呢？”

“带人出去了，说是晚上回来。”

“镇龙塔这边怎样了？”

“都还好，道兵获得的法术不错，项乾闭关有些天了，有望六阶。”

“你呢？”

苏澈推了推眼镜，思考了一会儿道：“我也还好，心有不甘，却也知足。”

“怎么说？”

“要是能亲手捉拿小明王法身，我就有希望进入法师境。只是那样的话，不管再怎么借用力量，我手里的道兵怕是要死干净了，所以一切靠柳师姐就好，我很知足。”

“药王殿那边丹药供应怎么样？”

“白晓飞没问题，他炼制的丹药，道兵服用效果很好。”

“要不是小明王……”

“咱们也不用那么紧张了，眼下这些人手，对付简单的阴影入侵足够了。”苏澈道。

“是啊，小明王不死，咱们都没法心安。”

和苏澈聊了几句，张生转出道观，走到河南岸的街上。一整条街都是星宿观分院的，因为工人和家属多了之后，这里也开始有不少生意。

柳乘时坐镇医馆，加上他的老婆孩子，人手暂时是够用的。只不过上次之后，星宿观暂时不出诊了，有病过来才给看。

旅馆在东面，张生往西走，迎面看到两个陌生面孔，冲他打招呼。

张生知道这就是燕京太常寺来的人了，他故意用神目去扫，隐约感觉这两个人都是法师上阶的水准，就是超过了四阶。

太常寺真人境虽然多，可分配在全国，数量依然是稀少，所以这法师上境才是太常寺的中坚力量。这两人看上去普通，穿着棉服，有连体的帽子。看脚下是很厚的皮靴，翻着毛，大厚底。

一男一女，腰间都挎着短刀。

走到对面，男子开口道：“我叫周正云，张住持一向可好？”

张生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摇了摇手指，笑笑，打算从两个人身边走过去。那女子伸手一拦道：“怎么，不敢和我们说话？”

张生往另外一边走，那女子换了手臂来拦，张生笑道：“这是不咬人膈应人啊。”

“我还没满十八岁，你这女子当街调戏，我告到镇守府那边去，你猜会怎么判？”张生看着自称周正云的男子，也不急着走了。

“我们是……”

“你们啥也不是，我觉得可能是流落在此，混的吃不上饭了。这样，给你们二十块钱弄点吃的，然后去找个工作，别在街上晃悠了。”张生说着，取出一张二十元钞票，往那女子伸出来的手上一放。

“多谢张住持。”

“不客气，大家都知道星宿观的人乐善好施。”

“改日我们登门道谢。”女子也不拦张生了，收回手臂让他过去。

张生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道：“鹿灵言是吧，我记住你了。”

女子愕然，对方是怎么查到自己姓名的？

张生继续往前走，在这个街口转弯，往南走，那边是北方学府联盟的地方。

张生走远，鹿灵言手里的二十元钞票忽然自己燃烧起来，鹿灵言愣了下，她完全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烧起来的。她用手一捏，想要把火焰熄灭，结果火焰在手心里滚烫地烧着。不得已，她只能把燃烧的钞票丢在地上，看着它化为一团烟，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