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是哪里,怎么黑成了这个样子,眼前一点光没都没有看到。
宁旭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可是面前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他舒了一口气,动了动自己的手,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子,还有些许破洞。
宁旭心中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想要站起来看看情况,可是不知怎么的,自己的身体此刻却是虚弱无比,
暗暗的用了几次力气都没有成功,反而觉得身子骨累的要散架了一般。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自己的身子何时羸弱到这个地步,
想要说话,可是张嘴出来的却是没有任何声音。
又是过了少许的时间,才慢慢的有些力气,
就在自己想要活动之时,却听得传来了一阵叫骂吵闹的声音,有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大声喊着:
“宁家二郎这还没有入土,你们就这般急冲冲的要过来作孽了?”
宁旭心中不由得一笑,不知道是谁家的葬礼这般吵吵闹闹的,没有一点规矩。
不过随即心中一愣,微微的伸出手触摸着黑暗的四周,马上就碰到了身旁的一块木板。
宁旭傻了,自己好似在这棺材之中,
莫非今日是为了自己举办的这个葬礼不成,
开什么玩笑,自己好端端的人,无病无痛,怎么会死?
接着刚刚的话,一个男声传了进来:“玉质,你家二兄走的急,留着你一人也是孤苦伶仃,不如去舅舅那里养着,等着来日也好为你寻一个好夫家。”
只听的一个女孩的声音尖锐的说道:“舅舅莫不是当我是蠢笨白痴不成,我表哥前些日子赌输了银子,要债的人将你家围了水泄不通,你才将田契抵押给了人家,勉强还上了一部分,怎么,见今日我二哥走了,便来胁迫我一个幼女不成?”
这时宁旭听到此处,心中早已经勾画出了许多的剧情,
怕是那位舅舅想要抢夺财产,所以便说了这么一席话,不过听得好像自己是外面那女孩的二哥,
想来也没人同时在一间灵堂摆下两副棺材。
刚刚那男子听到这里明显的有些气急败坏了,大骂着:“你这个贱丫头说的什么话,怎么讲我也是你长辈,看你无依无靠好心收留你,不曾想你竟然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
宁旭心中暗自骂着,又是经常看见的众人欺弱女的剧本,
想掀棺而起,可是自己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难得的外面安静了一会儿,宁玉质又是开口:“我父母兄弟如今皆亡,你们这群长辈不帮衬一下不说,反而一个个来想要吞没我家的田地,算的上是哪门子的长辈。”
这时,又一苍老的声音说道:“玉质你此言差矣,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一个小丫头又能够拿着这些产业有何用?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你母家的亲眷,得了你的东西自然会帮扶与你,你也求的这辈子衣食无忧,往日在成家时候,我们也都是你的娘家人,这样岂不是更好?何必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说的自然是轻声细语。
宁旭听得这话不由得一恶心,说的冠冕堂皇,却是狠毒无比,个个都像个豺狼一样,
自己还没入土了,不顾死者便扯破了脸皮,这些个人也未免太心急了些。
一开始听到的那个妇女也是再次开口:“说的是这般的好,怕不是得了东西转眼就要将我三姑娘给踢出门,三姑娘,你自己将家里的田契地契都好好的捂着,往后自己租出去也不会挨饿受冻。”
想不到这还有个明事理的人,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你这不要脸的老婆子,左右不过是宁家的一个奴仆,我们一家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
舅舅又是高声的骂着:“等着我得了你的卖身契,一定将叫人牙子将你卖到边军里面去做个军妇。”
“你……”妇女也是不敢再多说什么,如今这世道,身为奴仆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莫妈妈你不必惊慌。”
宁玉质开口说着,然后从怀中掏出了几张契约,取出其中一张,
接着在众人的注视之下递给了一旁的妇女:“这是你的卖身契,索性今日我也是无用了,便还给你。”
“这,三姑娘。”莫妈妈颤颤抖抖的伸出了手,难以相信的接过了契约,等着拿到手上之后还是像梦中一般。
她看了看宁玉质,几步走到蜡烛前,将卖身契一把火烧了,
整个人气势瞬间转变,转头叉腰对着那几个人骂着:
“你们这群王八蛋,别的本事没有,算计自己家的小辈倒是在行的厉害,高远,你身为三姑娘的舅舅,怎么能说出那一番话,还有高老太爷,半截没入黄土的人了,竟然也是这般不要脸。今日我就站在这里,谁敢欺负我家三姑娘,我定和他拼命。”
“你个贱妇!”
高远被骂的火冒三丈,上前一步便要动手。
“诶!”
莫妈妈又是大声骂道:“现在我已经不是奴籍,是有资格上公堂的,你若是敢动手,我便一纸状书告到公堂之上,叫青天大老爷明辨一下。”
然后又是一些粗鄙肮脏的话,让棺材之中的宁旭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不由得也是感叹这位莫妈妈的嘴。
这一番骂下来,高老太爷终究还是老了面子薄,又是羞又是气,一张老脸通红。
他转头瞪了一眼还要说话的高远,也是没有面子在胡闹下去,只能抓着自己的儿子离开,以后再做打算。
入夜,宁玉质瘦小的身影孤零零的蹲在棺材前,不停的往盆里面烧着纸钱,想着自己以后的日子也是悲从心来,渐渐的从抽泣声变为了嚎嚎大哭。
这哭声传到了宁旭的耳朵里面,听得他不由得阵阵的心疼,
可是这该死的身体不知道怎么搞得,硬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在这样下去怕是要被活埋了。
“三姑娘,别哭啦,这么久了,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门口的莫妈妈听得哭声急忙的快步走了进来,手上还端着一碗白粥。
宁玉质止住了哭声,抽泣的说:“我大哥哥夭折,娘因为生我难产死了,爹爹也积郁而亡,二哥哥才十七岁也死了,以后我还活着干吗?待得二哥哥入土之后,我便也找个地方投了河与家人们团聚算了。”
听得这话,莫妈妈吓了一跳,随后也是哭了起来:“三姑娘别再说这些话了,宁家怎么说也是书香门第,老爷与二哥儿在世时也是中的了秀才,以后三姑娘您一定会嫁的好人家。”
说着,也顾不得喝粥,莫妈妈将碗放在了地上,两人相拥而泣。
听到宁玉质说的投河的话,宁旭也是焦急不已,
他张张嘴,却只能急速的喘着粗气,说不出半句话,
然后宁旭咬着牙将自己的手抬起,用了吃奶的力气不停的敲击着棺材的内壁。
顿时,只听的“咚”的一声,不过小的可怜,灵堂之中的两人并没有听到,
宁旭缓了口气,再次抬起敲着内壁。
“咚咚咚……”
渐渐的,棺材外面的哭声止住了,只听得敲击声不停的在这安静的夜里回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