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亭中有四人，三人围炉而坐，炉旁一圆桌，摆放精致茶具，一人蹲地，手持蒲扇，送风于炉，火正旺，火上茶水沸。

楚萧然斟满刚煮好的热茶，左手托茶碟，右手扶杯身，熟练地递给蔡卓，蔡卓看着他那张嬉皮笑脸，哼了一声，回了个冷眼，接过了热茶。他揭开茶盖，浓郁的茶香扑面而来，再看那茶水，嫩绿明亮，轻轻撮一小口，顿时觉得心旷神怡，劳倦顿消。

“竹叶青。”楚萧然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颜，将另一杯茶递给了许行之。

照理说，第一杯茶他应先敬许行之，但蔡卓的脾气可没许行之好，为人处事最不喜欢托关系走后门，半分情面也不愿意给，他今天的难点便在蔡卓这一关上，而许行之好讲话，是不会在小事上面计较，这第一杯茶他只能先敬给二丈人了，先哄哄给个好印象。

“哎，好~。”许行之笑着接过茶杯，这可是他第一次喝女婿亲自沏的茶，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能够品尝到经王爷之手的热茶，都是托女儿的福。一杯入肚，味醇回甘、清香沁脾，许行之直夸好：“这竹叶青可是精品中的精品。”竹叶青只在清明节前采摘，只选茶芽，且看这茶，外形扁平光滑、挺直秀丽，匀整、匀净，香气嫩栗香、浓郁持久。一般只有宫廷贡品才有这等货色。

“皇上才能一品的茶，平王倒是好本事，取来献礼了。”

楚萧然听得出蔡卓不是在夸自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蔡卓当官多年，自己的心思一看便知。他只云淡风轻地笑笑。

“岳父若是喜欢，小婿这就拿出来。”楚萧然眼疾手快，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盒茶叶，蔡卓和许行之的眼睛一下子就瞄了上去，到底是上品。

蔡卓吭了一声，将视线移开，故作无趣：“不必，区区茶叶而已。”

“那，岳父大人，你嫌弃小婿的茶叶吗？”楚萧然转身看向了目光紧紧落在茶叶上的许行之。许行之虽是商人，走南闯北许多年，但这等稀货他也难得搞到手，将茶直接拿到了怀中，珍宝似的藏起来。

“不嫌弃，不嫌弃。”

蔡卓看到被抢走的竹叶青，又闷哼了一声。

“有事快说。”蔡卓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云溪行事机灵，将空的茶杯迅速斟满。

“小婿想向岳父大人打听些事。”楚萧然取出地图，摆在桌上。

“岳父大人一位是礼部尚书，主管外交事件，必与多国来访，小婿想知道是那几国，来访状况又如何？”楚萧然侧身看向了许行之：“一位是天岚城赫赫有名的大商人，与国外交易频繁，小婿想知道岳父大人和哪些国家在做贸易，状况又是如何？”

还没等许行之娓娓道来自己的赫赫功绩，蔡卓不悦地问道：“你打听这些作甚？外交事件不用你操心。”

许行之看着蔡卓阴沉的脸庞，微微张开的嘴，赶紧闭上，他是商人，当官的人可不敢惹。

蔡婉儿挽着楚萧然的一只胳膊，依偎在他的怀中，虽听不懂楚萧然和他爹在聊什么，但自家爹爹不给楚萧然好脸色，她是能听出来的。

离开了楚萧然的怀抱，端坐着，撒娇道：“爹，你怎么对王爷这么凶，王爷只不过是想打听一下爹爹平日里处理的事情罢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再说，王爷对婉儿也是极好的，爹爹不看王爷，也给婉儿一个面子，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说嘛？”

“婉儿，没事。”楚萧然温柔地看着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小手。

蔡卓看自己女儿嘟嘴埋怨的模样，转了转手中的茶杯，道：“已经快三年没有他国使者来访天岚，除了索要贡品的陆水，在陆水的钳制下，天岚也不敢贸然去他国。”

“那之前是哪些国家？”

蔡卓板着脸，打量着楚萧然，指着地图：“我不知道你探求此事为何，但蔡某还是要奉劝王爷一句，做好自己本分即可。”

“天岚一般都是与邻国来往，向周边这五国：大华、西岳、胜兰、罗蛇岛、斯蒂兰卡，还有岚水经流的摩多和纳里加。”

“要知道，天岚是被沙漠包围的，光穿过格拉山沙漠就要耗费不少时间和资源，天岚便没有尝试去更远的国家，他国自然不愿意花费代价来访我国。”

楚萧然点点头，看着天岚四周的那些国家，他之前派人打听周围一些国家的状况，势力都不如陆水，陆水稍稍一表态度，他国便如老鼠躲在洞中不敢出来。

“这些国家中，哪些与我国关系最密切？”楚萧然圈点着地图上的标识。

蔡卓摇摇头：“都差不多吧，明面上是友好的，谁知道私底下是怎样一副态度。”

许行之此时凑了过来，眯着眼思索：“我与大华的商人往来甚多，我都差不多属于半个大华人了，大华这个国家最喜欢我们天岚的布匹茶叶书画。”

“哦？”楚萧然眼睛一亮，递了杯热茶给许行之：“岳父大人，继续道来。”

“哈哈，搞清楚他国状况，生意才能做得好。”许行之昂头，将热茶灌入肚中，擦擦嘴角，兴致勃勃地继续他的演讲：“要说这大华，也是最爽快的人，说什么价就是什么价，不像西岳、胜兰什么的，谈好了还变卦。老蔡兄说的这几个国家我都去过，做的生意也多，一时还真说不清楚，萧然要是感兴趣，改天带依依一同过来，我好好和你说一番。”

“好。”

*

雪停了，茶也空了，楚萧然目送两位岳父大人上了马车后，打道回府。

空荡荡的马车里只有两人，没了许裳依那张臭脸，蔡婉儿一时还有些不适应，她轻轻地靠在只属于自己的臂膀上，眼睛盯着楚萧然姣好的面庞，不舍得离开片刻。

“婉儿，本王做什么你都支持吗？”

楚萧然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蔡婉儿一愣，萧然哥哥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不懂。蔡婉儿紧紧握住楚萧然的手，娇柔地说着：“萧然哥哥是婉儿的一切，萧然哥哥不论做什么，婉儿肯定都支持的呀。”

楚萧然轻轻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那就好。”

蔡婉儿皱着眉，实在不懂萧然哥哥突然问这句话的含义。一激灵坐了起来，难道萧然哥哥的意思是，他日后只对许裳依好，要抛弃自己了吗？不对不对，不会的，萧然哥哥不会这么做。

蔡婉儿的心始终踏实不下来，噙着泪问道：“萧然哥哥你不会是不要婉儿了吧？”

楚萧然看她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那嘟着的小嘴和兔子似的，笑着摇头：“婉儿，你想多了，本王怎会弃你与不顾。”

“哦。”蔡婉儿听罢，才放心地继续靠着楚萧然的肩膀，还没靠一会儿，平王府就到了，她失望地下了马车，临走时没好气地瞪了云溪一眼。

云溪抱着佩剑，歪着头，一脸疑惑。我惹到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