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碧水阁的大门,向内走上几步,封温纶便看见了已坐在外室桌旁等他的“蓝隐”。
她身着一件白色长裙,外面罩了件水粉色薄纱的小披风。向来不戴头饰的她今日头上还插了一枚镂空的云山蓝色小花簪,平日里每天都系在发上的飘带却不见了。
林初已经在努力向蓝隐的装扮上靠拢了,可是一些小细节上还是看得出,她的装扮会显得更有少女心思些。
不过封温纶只当这是蓝隐在碧水阁时会有的装扮,也没有太多心。
此时见他来了,“蓝隐”对他略微笑了下,随后指指自己身旁的椅子,示意他坐。
封温纶上前两步,刚要坐下,就听见内室的方向传来了些微的响动,像是有什么动物在上蹿下跳。
他困惑地朝内室的方向看去,“蓝隐”就皮笑肉不笑地挪了一下身子,故意把他的视线给挡住。
他带着困惑落座了。
想想门口站着的那些侍卫和仙娥,他忽然在想:这蓝隐该不是在内室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比如囚禁了什么小仙小怪之类的?
听起来很变态,但他对蓝隐成见满满,当然觉得蓝隐做得出来。
“不知封将军今日来所谓何事?”
她开了口,把封温纶的思绪拉了回来。
这还是封温纶第一次听“蓝隐”这么称呼他,之前在南荒岭大家都是直呼对方名字的。虽说现在是在仙界,各种规矩多了些,不过现在又没有旁人在,封温纶有点意外“蓝隐”会这么叫他。
“没什么,只是过来看看你。上次见你时你刚刚回仙界,那时看你状态似乎不太好的样子,现在怎样,可恢复些了?”
林初本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才来的,听见仙娥通传后就严阵以待地准备迎接挑战。现在听他这么说,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点。
原来还是会有人关心蓝隐的啊。林初这么想着,忽然觉得眼前的人还挺好的。并且,封温纶看她的眼神不像须怀章那时那样总带着一股审视的味道,所以她不会感到太不安。
她便对他微笑了下,“我已好多了,多谢你关心。”
未等封温纶再说下句话,内室那边又传来响动,这次的响动更加剧烈,像是有什么生物在撞门。
封温纶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觉得不问比问更奇怪,索性直接问了,“里面是?”
“啊那个啊”林初表情尴尬,答起话来开始支支吾吾。可她转念一想,她现在可是蓝隐!支支吾吾哪里是蓝隐风格。
于是改口,“关你什么事?”
封温纶神色一僵,但确实没追问了。
林初略微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候,屋里的生物经过一番努力破门而出,砰的一声把林初设下的小结界给破了。
再然后,封温纶就看见从林初的屋里接二连三地跑出来几只小兔子。
林初欲哭无泪,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呆在碧水阁的时日实在太无聊,她便让仙娥们去寻了这些还不能化成人形的小兔灵,把它们当宠物养着玩。可她觉得被人看见她抱着兔子玩的场面实在太有损蓝隐的形象,于是就经常把侍卫仙娥们都驱赶出去。
可是现在,这一幕被封温纶看见了。
“这些是兔灵?”封温纶拧起了眉,对林初发问。
林初认命地点头。
没等她想出怎么来解释一下眼前的事情,封温纶就很严肃地站起了身,“蓝隐,我知道你向来不是个仁慈的人,但用兔灵来做仙法的实验,未免太残忍了些。”
林初眨了眨眼,愣了,又忽然觉得这是个非常棒的说辞。
她冷下了脸,让自己看起来足够冷漠,“可是修炼新的仙法总是需要尝试的,尝试的过程中必然会有牺牲啊,牺牲几只兔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封温纶气不打一处来,一手捞起两只兔子就要送它们走。
“你站住!”林初急得站了起来,“谁允许你在我宫里撒野的?!你给我放下!”
封温纶毕竟是白虎族人,真身是兔族十分惧怕的大老虎。兔灵还不能完全听得懂人们的交谈,而在这种情况下,会每天喂它们吃东西、陪它们玩的林初显然比散发着老虎味道的封温纶显得安全,它们开始全力要从封温纶手中挣脱。
有一只力气大的蹬了一下封温纶的手背,随后急急忙忙地往林初那里跑,一下跳进了她的怀里。
封温纶:
林初:
趁着封温纶发呆的功夫,另外几只兔子也都挣脱了出来,通通朝林初跑去。它们在她脚边围成了个圈,虽然没有像最开始那只一样直接跳进她怀里,看起来也还是和她挺亲近的。
直到此时,封温纶才终于后知后觉:这不太对劲吧?
他往回走了几步,站在林初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一开始她还带着伪装出来的不屑回望,后来气势就渐渐弱了,有想扭开视线的意思,最终憋出一句,“干嘛?”
“你看起来有些不对,好像变化很大。”
封温纶道出了这句话后,林初顿时慌了,她觉得自己实在把蓝隐交给她的任务完成得不怎么样,她就该学着下棋打发时间,养什么兔子啊?
可是现在自责没用,她得赶紧想个办法把事情圆回来。
门口的仙娥忽然喊了声“参见长公主”,封温纶和林初都朝着那边望了过去,紧张的对峙气氛被忽然前来的蓝釉打破了。
林初知道蓝釉不是什么好人,也知道蓝釉心机颇深,所以哪怕蓝釉的到来解了她的一时之困,她还是很难感到放松和开心,只觉得又一个麻烦事迎面而来了。
一边想着她的来意,林初一边迎了上去,对蓝釉作揖,“长姐。”
待抬起头,林初看见蓝釉红红的眼睛,就知道她要开始表演了。
果不其然,蓝釉拉起了她的手,“阿隐,如今阿妍犯下大错,父皇一怒之下竟要与她断绝关系。我知道你素来与她不睦,可是我们到底是姐妹一场,你不能看着她这样被抛下呀。此事终究牵扯到你,若是你能去向父皇求情,我想,阿妍说不定会被宽恕的。”
林初抿着嘴,知道自己若是这个时候跑去找蓝秉光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蓝釉这是看倒了一个蓝妍,想趁机把她也给拉下水。
一旁站着的封温纶这时候出了声,“长公主,蓝氏的家事我本不该置喙,可末将也听了些关于此事的传闻,有些拙见,不知能否一言?”
林初扭头向封温纶看去,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蓝釉也转头看了看封温纶,“自然可以了,只要能帮到阿妍,我都愿意一听。”她拿起手帕假惺惺地擦了擦眼周,“封将军请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