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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惑在你心里

作者:西秦老蛇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他们请客的这家酒楼是牛处长事先指定好的,就在广州火车站广场的斜对面。从酒楼包厢里窗户望出去,灯火通明的广场上几十万农民工买票、候车的波澜壮阔场面尽收眼底。余慧子刚进来时对着窗外那片波澜壮阔人海曾经很感叹唏嘘了一阵子,这样令人惊心动魄的壮观场面,她只在网络上那些宗教朝拜或者政治聚会的图片上见识过。

包厢服务小姐对她说,广场上的男女大多是着急回家过春节的农民工,一二十天以前他们就开始这样了,一直持续到现在仍旧高潮不退。往年春节前广州火车站广场也都会有这样的春运热闹,但是今年这热闹来势似乎更加凶猛,看着都让人眼晕!

服务小姐指着窗外介绍的时候,林骁走上前语气平淡说,这持续不退的人潮不光是着急回家过年的农民工,他们中还有不少是来沿海发达地区寻求创业发展机会的中小企业老板。因为世界经济下行滑坡的厉害,人民币升值太过迅猛,那些缺乏核心知识产权的中小民营企业破产倒闭的风潮仍旧没有过去。

听林晓如此说,余慧子十分担心远在千里外那个正在逆境中苦苦挣扎的红光机械厂。再往下发展,谁也不知道大洗牌的经济下行滑坡会持续到何年何月。

当然,牛处长指定这家酒楼并不是为了让大家看万众云集火车站广场等待返乡的壮观,他只是为自己来去方便。牛处长家那片住宅小区离这家酒楼不过五六百米距离,牛处长打算斗完酒以后溜溜达达走着就可以回家,省去了来回开车还要停车的麻烦。

今晚上牛处长过来,只把注意力集中在美丽风情的女老板身上,对于结伴而来充当护花使者的林骁根本就不屑一顾。尤其听余慧子介绍林骁是广州本地人,牛处长就更加不把这个三十几岁年轻男人放在眼里。

“我原本想,你们要找一个蒙古族男人、或者新疆那边少数民族男人过来,今晚的斗酒或许会有意思一些。”牛处长只象征和林骁握一下手就不再理视他,紧紧握住余慧子的手却长久不想撒开。“我天生喜欢和人斗酒,更喜欢和年轻漂亮的女人斗酒。我喜欢这么做并不单单是贪酒,也不是好胜,而是喜欢看喝酒对手如何一点一点从清醒到醉酒的那个过程,尤其喜欢看你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最终一塌糊涂完败在我的手下。”

牛处长对余慧子大言不惭说这番话的时候照例显示出他在酒桌上已经习惯的那种霸道和猖狂,压根没有想到今晚这张大饭桌上会遭遇他拼酒人生的第一场惨败。

餐桌上第十二瓶白酒均分在林骁和牛处长两只茶杯里,还剩下二两左右一点儿酒根子。像饭局刚开始那样,林骁很快就喝光了杯中酒,然后就耐着性子等着牛处长喝光他的杯中酒以后两人再开始喝下一轮酒。

喝了这大半夜酒,林骁的神态、说话、动作没一点儿变化,甚至连卫生间也只去过一次。这个喜怒都不形于色的男下属又一次向余慧子展示出了不同凡响的优秀,又一次给她带来天上掉馅饼的惊喜,让她又一次暗自庆幸那次在朱南方办公室里会那么戏剧化地碰上这么一个珍稀人才。

余慧子当然也十分得意,得意自己不但慧眼识珠而且能果断出手,把这么一个出类拔萃之辈收归己有。

对面桌子的牛处长表面虽然也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他已经去了不下十次卫生间。每次去卫生间,牛处长都要撇清说,“老啦,尿泡也变得小啦!我还得去放一下水。”

牛处长二十分钟前去卫生间放水时候,林骁十分肯定告诉余慧子说,“老板,牛处长已经不胜酒力了,不过他还在死要面子硬撑着。”林骁语气平和说,“牛处长想通过拖延和说话把血液中的酒精慢慢挥发出去,他不想认输。”

余慧子看得出来,后面这一、两个小时里牛处长喝酒速度明显放缓了,这一口酒和下一口酒的间隔时间越来越漫长。

牛处长真有些不胜酒力了,他想用拖延时间慢慢挥发身体里的酒精浓度,至少把已经倒进茶杯里的白酒喝下去,好歹和林骁保持一个稀里糊涂的平局场面。

余慧子悄悄看一下腕上手表,已经是夜晚十二点零五分了,可是牛处长仍旧四平八稳坐在那里滔滔不绝说话,一点儿没有要散摊儿的意思,更没有要低头认输的意思。

已经不胜酒力的牛处长从外表看不出一点醉态,除去尿多,唯一能看出他现在状态和正常状态的区别就是他显得兴奋,说话明显多了,频率也快了。牛处长说话的主题变换得很迅速,思维跳跃幅度很大。一会儿是标榜他现在职务的重要,而大肆炫耀他手中的权力。一会儿是吹嘘他过人的酒量,不断举例说他在各种喝酒场合过五关斩六将的辉煌。一会儿在谈论铁路系统改革和火车全面提速,一会儿又在谈论当今世界各国为从经济低谷出来所作的各种努力,花插着还要眼盯着余慧子讲一段下流又好笑的黄段子……

余慧子始终面带微笑迎合着这个外号叫牛魔王老男人的说话,却一句也没有把他的夸夸其谈往心里去。她早听人说过,男人说话最不可信的两个时间段上,一是和女人亲热恋爱时的山盟海誓,一是酒桌上的信口雌黄。

看牛处长一口白酒一车皮废话的慢慢拖延时间,余慧子表面坦然其实心里已经十分焦急。这种时候了,喝空了那么多白酒瓶子,老家伙却还没有从嘴里爽快出来一个答复。眼看离过春节只剩下一个礼拜了,车皮的事情再悬着落实不了,他们在春节前把货物悄悄转移去北方的计划就要全部落空。余慧子尽管心里焦急,表面却不能有任何显示,因为今晚饭局开始前牛处长专门和他们有过约法三章。

牛处长说,“今晚上喝酒,我既是运动员,又是酒司令。你们三个既然要和我一起喝酒一拼高低,就要随时听我的口令。我什么时候说这酒喝好了、喝舒服了,咱们这饭局什么时候才能散摊走人。否则,你们就向其他人、其他部门申请车皮计划去!”

干红葡萄酒后劲大,刚喝进去时候不觉得怎么样,慢慢地它就会在你胃里闹腾起来,然后把你拖入云里雾里的醉酒状态。今晚上的饭局,余慧子被牛处长以这样那样理由劝着、强迫着,差不多把两瓶干红葡萄酒全喝了下去。余慧子面前那只高脚杯子里只剩下不到一两红酒,她不能喝光它,还要等着牛处长一会儿过来和她碰杯、和她握手。

每次都是牛处长讲完一个下流又好笑的黄段子之后,或者他要喝光自己杯中白酒之前,都要专门过来近距离和余慧子碰一次杯、握一次手。碰杯喝酒和握年轻漂亮女人手,这仿佛已经成了牛处长今晚喝酒的最大乐趣。

余慧子现在不但感觉胃里有点儿闹腾,还觉得手、脸、身体到处都在火烧火燎,脑子里也慢慢出来了仿佛火车正驶过大桥的轰隆声。她知道自己即使硬撑着也往下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她不想把人丢在牛处长面前,巴望着这饭局能尽快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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