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今冬最强寒流来袭,预计本市温度将下降至0度左右,市民有望见到初雪美景......”出租车里的温度熏得人昏昏欲睡,窗外尽是一片萧瑟。
林落乔拢了口罩,吸吸鼻子,缩进袖子的手指一点点爬出来。
“阿嚏!”又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司机紧张地捂紧了口罩,在后视镜里扫了她一眼,恨不得摸出个护目镜扣上。
“妹妹,感冒了啊?”
“嗯嗯。”她头昏脑胀地点头。
“那可不得了哦,要赶快去看一看啊。现在这个非常时期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注意点好哦。”司机谨慎地叮嘱道。
“谢谢。”
在特殊的年景下,普通的感冒也成了众人避之不及的传染病源。不幸身为今年寒流的第一批中招者,林落乔在全组甚至全公司的压力下被迫请了假,从来都是压箱底当摆设的年休终于派上了用场。
林落乔回到家,在床上呈大字躺平。一只毛团子吭哧吭哧地挤到她脸颊旁边,又舔又拱,要她陪着玩。
“曜曜,”她翻了个身面对猫咪,嗓音低沉,“我回来啦。今天在家有没有乖乖的啊?”
曜曜纯黑色的一只,窝成一团的时候只有两只眼珠子,像只灰尘精灵落在她雪白的绒毛被里。
她窝在被子里迷迷糊糊的,最近太不顺了,老大走了以后全组人都在新上司的消息,但风声一会儿就变,现在大家更加拼命地加班做事,生怕落人口实。
整个办公室都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氛围,实在令人感到压抑。
在这个时候却请了年假,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她默默地叹了口气。
好像知道她在发烧,猫崽咬她手指玩的时候都轻轻的,像怕弄疼了她。把脸埋在毛团子里吸了一大口,像磕了猫薄荷一样恢复了一点元气。她用手指挠挠曜曜的下巴,有点想起陆舟褀来。
就是他送女演员回家的那天,他也是这样用修长的手指给曜曜挠痒,猫崽啊呜一口咬在他白皙的手上,留下鲜艳的红印子。
她点了点曜曜湿漉漉的的鼻子,“你讨厌。”
小猫不明所以地抖抖尾巴,抱着她的手指啃了口。
“嘶......”她抽出手指,还好没有破皮,揉了揉曜曜的脑袋,强打精神努力从床上翻身起来,“吃饭啦,哪只小猫咪要吃饭?”
床上的黑团子风一般从脚边蹿了过去。
给曜曜加好猫粮,看他吧唧吧唧吃得津津有味,自己却不知道吃什么。打开手机看了看新买的猫爬架,物流显示正在配送中。
给快递小哥打了电话,对方答应帮她送上楼。打开外卖APP,又不知道吃什么,她打了个大哈欠,用毛毯把自己埋在沙发里,感觉感冒加重了。
冬天太冷了,最讨厌冬天了。
就在昏昏欲睡时,门铃叮铃铃地响起。正在吃饭的曜曜吓得一激灵,敏捷地跳进了一旁空的快递箱子里。
林落乔裹上连帽斗篷,趿拉着拖鞋去开门。打开门,一个比她还高的猫爬架孤零零地立在门口,楼道的声控灯忽然灭了,一阵阴风飕飕地吹过来,冻得她缩了缩脖子。
她迟钝地猜道,也许今天是万圣节吗?
没等她伸手去搬猫爬架,一个脑袋从后面冒了出来,与此同时楼道的灯又亮起。
今天没戴帽子和口罩,亚麻色的短发打着卷,还带着妆的眼睛神采奕奕。
好像所有的光都在他身上。
“您的外递到了,”陆舟褀俏皮地一眨眼,“请查收。”
“阿嚏!”但林落乔打了个喷嚏,头都耷拉下去,脑子里像有一百只蜜蜂在打架,根本无心欣赏他。
她麻木地点点头,指指背后。
“搬进来吧。”
对着木头人秀了一波,陆舟褀委屈地鼓起脸,还是任劳任怨地做了搬运工。
林落乔又一个喷嚏,陆舟褀赶紧带上门,避免冷风吹进来。她又缩回毯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陆舟褀跟过来,一脸饶有兴趣的表情,呼噜呼噜软软的斗篷帽子。
“你吃饭了吗落落?”虽然感官迟钝,但他身上冷冽的香水味道还是混着外面的寒气钻入鼻腔。
她摇摇头。
他拉起滑落的毯子,里三层外三层地把她裹成一只仓鼠,最后用手拍上毯子的缝隙,“那你乖乖待一会儿,我去给你做好吃的。”
脑子好像被湿透的棉花塞满,除了拉长变慢的呼吸声,只有视力在发挥这最后的作用。所以她做不出任何反应,脱口而出的拒绝也慢了半拍,成为沉重呼吸声的伴奏,眼睁睁地看着他朝厨房走去。
一只毛茸茸的黑耳朵把餐厅里的纸箱顶开一点点,过了一会儿,又露出两只爪子和一只脑袋。
他一回头就看到探头探脑的曜曜,想伸手去抱它。可能许久未见,曜曜兴奋地直接扑到他的身上,顺着牛仔裤和毛衣往上爬。
“哈哈哈,曜曜,你是不是很想我呀?”小猫踩在他的肩头跳来跳去,他跟它玩了一会儿,托住屁股把它抓下来。
林落乔看见他走过来,把猫崽放在她身边,用毯子裹好,一本正经地叮嘱道:“你们两个要乖乖的哦,我去做饭了。”
许是打喷嚏太费劲了,躺在自己家这个放松的环境里,就算是有外来入侵者,她也依旧犯困打了个哈欠。
小黑猫被传染了,也打了个哈欠。
一大一小窝在同一床毛毯里打起了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林落乔被晃醒,“吃饭啦落落。”
她迷迷糊糊地赤脚踩上地板,要朝餐桌走去。背后的人蹲下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他把她抱到餐桌的椅子上,给她盛了一碗粥。粥冒着白色的热气,有绿色的蔬菜和细小的瘦肉点缀在晶莹的米粒里,她嗅了两口,舀起一勺。
清淡却意外的鲜美,她又舀了一勺,对这人的厨艺刮目相看。
喝碗粥,被监督着吃了药,她刚想去洗碗,就被强行抱去了卧室,因为没什么力气,她也懒得挣扎。
“乖乖睡一觉,”陆舟褀给她裹好被子,“醒了给你做好吃的。”
醒了你就不在这儿了吧。
“你那天......”他出去前,她沙哑地开口问了出来,“算了......”
“什么?”陆舟褀回过头来,一脸困惑。
林落乔不说话了,缩回了被子里。
床头的小夜灯闪了一下,他凑过来挡住大半的光,呼吸都停在了颊边,浸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
“你吃醋了,落落。”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本来没有笑,但眼底的笑意逐渐晕染出来,留在微翘的眼尾上。
她继续往被子里缩,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我没有送李芸可回家,也没有跟她在机场约会,”他眼角弯弯,把被子往下扒拉一点,“是剧方和她的团队策划的,我以为你不会留意。”
“不过,我很开心。”夜风暖黄的光终于被全部挡住,他微微直起身来,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鼻尖。
他伸手摁灭灯座,屋里陷入一片黑暗,“晚安,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