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姑娘就不对劲啊,专门叫上门服务让我帮她取东西,结果取的是安眠药。我问她还不跟我说,我又多问几句家里有没有人啊,她说就一个住,哎哟她腿伤成那样,我一看家里都干干净净的,厨房里还煲着汤,门口还有一双男士拖鞋,怎么可能一个人住呢?小姑娘肯定是趁老公出门想不开,还好被我及时发现了,我手一掂量哎哟那药还有大半瓶呢,这可不得了吃下去是要人命的,就赶紧来报警了。没想到还是差点没赶上啊,你说现在的年轻人啊,什么事情那么想不开呢......”
陆舟褀和经纪人朱哥赶到医院的时候,正看到一个穿着上门服务蓝背心的中年女人在拉着警察喋喋不休,警察边做笔录边删减,一脸无奈。
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那位大姐嗓门儿又大,时不时引来侧目。朱哥一把拉住他,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沉声说:“你去车里坐着,我去处理,随时跟你通气。”
陆舟褀是匆忙从片场赶来的,妆和衣服都还没得及换,他压了压头顶的鸭舌帽,疲惫地摆摆手,径直走了过去。
“你好,请问林落乔是住这里吗?”
被大姐添油加醋的口述搞得焦头烂额的小片警一抬头,看到一个高挑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差点被闪瞎了眼。
“你是?”虽然觉得眼熟,但小警察也一时没想起来。
“警察同志您看,是这样......”朱哥一看他差点要认出来的样子,下意识就开始打圆场,生怕再留下一堆难以处理的爆料后患。
“我是......”陆舟褀打断朱哥,但脱口而出后却犹豫了一下,“林落乔的朋友。”
“朋友?”警察的眼神更怀疑了,看样子已经脑补出当红偶像始乱终弃逼女粉自杀的内幕了。
“男朋友,未婚夫都可以,”陆舟褀抬起头,帽檐下眼神坚定,“总之,我是她的家属。”
一旁的朱哥瞠目结舌。
小警察盯着他的眼睛,可能是警校学过的东西唤醒了迟钝的娱乐细胞,他忽然福至心灵,“唉你不是那个谁谁谁,什么舟?哦对!陆!陆什么来着......”
为了避免他现场上演马冬梅闹剧,朱哥牙疼地接道:“陆舟褀。”
“哦!对!陆舟褀,你是陆舟褀!我女朋友还挺喜欢你的......”
陆舟褀目光一沉,微微低头拍上他的肩膀,对愣住的年轻警察说,“关于林落乔,您能告诉我具体情况吗?”
“哦......哦,是是这样的......”小警察看起来刚上班不久,受此惊吓说话都口吃起来,一边目瞪口呆的大姐也见缝插针地给他补充细节。
朱哥再一旁扶额,感觉无比愧疚。因为自己的一时之失,没拦住这家伙,害得整个团队又得通宵加班了。
朱志彪是陆舟褀的大学学长,脾气暴躁易怒,但为人豪爽仗义,在学校里交友广阔,很早就认识了小学弟陆舟褀。他家里有些娱乐圈的门路毕业以后进了世晟,因为上学的时候就跟陆舟褀关系不错,后来引荐他进了公司,认识了纪总,从练习生到偶像再到演员,陪他在这条艰难却足够幸运的星途上走了五年有余了。从认识到欣赏到看中再到过命的交情,他认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陆舟褀其人,这小子除了一张脸,性子也不浮躁,沉得住气,最重要的是,他很早就感觉,面对外界的浮华,陆舟褀能守住自己的本心,这才是他放弃家里为他铺好的路选择跟这小子拼一把的原因。
但随着后来更深的接触他发现,这人不变心是因为有软肋,陆舟褀看着彬彬有礼温和可亲,实际上别人一个都没进他的眼,更别说入他的心了。
他心里有人。
想到这里,朱哥又是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别人家的经纪人,自家明星搞对象担心的都是对方是不是蹭热度,陆舟褀这种情况,需要琢磨的就是小姑娘是不是想借他的力往上飞,咱家这位看上的可好,头朝下一个劲地往下坠,拖都拖不起来。
朱哥看着陆舟褀越来越凝重的脸色,难得也心疼了他一下。说实话,阿祺不爱搞事,不沾黄毒赌,也会说话情商高,真的算是很好带的了,平日里他们也没什么加班的机会。不过,这人遇到他那想了十几年的白月光,整个人就人设崩塌阵脚大乱,常常做出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行为。
比如他之前忽然推了一个热播综艺,跟老板说要接那个民国小言剧的本子,又比如他经常从剧组回来还绕远路跑到西城去买一种老牌子的奶茶。
朱哥自认为是个粗枝大叶的人,自己尚且都能发现陆舟褀的不对劲,他真的怀疑其实已经有媒体在跟进了,这让他怎么能不担心。
跟警察谈了一会儿,陆舟褀站起身来,向一旁话多的大姐深深鞠了一躬。
大姐吓了一跳,连忙去扯他的袖子,“哎呀小伙子你这是干什么,这儿这么多人看着......”
陆舟褀深吸一口气,又缓慢地吐出来,“谢谢您,真的,谢谢您救了落落,也救了我。”
“啊哟,都是应该的,”大姐被他这么郑重地致谢挺不好意思的,“这种事情谁遇到了都会管的,小伙子你别客气了。”
“您有什么需要的吗?我一定会全力酬谢您。”陆舟褀承诺道。
朱哥在一旁猛拉他的衣袖,刚要开口说什么,只见刚才还羞赧的大姐满面红光,眉飞色舞地问:“那什么......你给警察同志签名的时候也给我签一张行不?咱也不太懂你们年轻人那些,但我女儿也可爱看电视里那些大小伙子,你给我签个名,没准儿我拿回去还能哄她开心一阵儿,平时也没啥时间陪她......”
朱哥拉扯的手顿住了,似乎被这朴实无华的愿望惊到,朝陆舟褀做了个手势,默默地松开了手下楼去拿签名照了。
陆舟褀谢过他们,又进病房看了林落乔。她躺在床上神色平静,和医院的床单一起散发出死气沉沉的味道。
陆舟褀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又轻轻抚过她的眉眼。
他忽然低下头捂住脸,呼吸急促起来,声音也在颤抖,“落落,你真是狠心。”
好一会儿他才平复下来,放下手指脸上还带着笑意,眼底却有些湿润,“落落你这个渣,就这么打算抛下我,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你必须给我好好活着......”
出了病房门,朱哥取了照片回来,他问了警察同志的女朋友和大姐女儿的名字,认真地给她们每个人写了一大段的祝福。
大姐看着他真挚的措辞眼里闪动着泪花,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小伙子,你人真不错,你别担心,那姑娘很快就会醒的。等她醒了,大姐祝你们白头到老。”
他的后背被大姐拍得作痛,依旧努力扬起微笑,“谢谢,一定。”
和一旁沉默的朱哥走到楼下的小花园,朱哥愁容满面地点燃一根烟。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朱哥挑起半边眉毛,睨了他一眼,没吭声。
“给我一根。”陆舟褀神色上并没有什么不对,依旧平静。
“你不是戒了吗?”朱哥叼着烟说,从烟盒里弹了一根给他。
“今天破个戒吧。”陆舟褀拿过来,把烟拿起来闻了闻,含在嘴里。朱哥伸手过来要给他点,却被他侧头闪开。
朱哥抬眼看他,这人依旧冷静地坐在那儿,好像所有情绪都像海绵一样被他吸收了。
感觉有点担心,朱哥忍不住开了口:“你......”
这小子平时也懂事听话,现在遇上了这事儿,也挺不容易的。
小花园里已经有了春天的踪影,但在C市千篇一律的阴天里仍然残留着被北风席卷璀璨的痕迹。
陆舟褀忽然开了口,眉目在一片萧瑟的冬季愈发浓墨重彩,鲜明地像是一幅油画,“朱哥,我决定了,我要结婚。”
朱哥差点被打火机烫了手,十几年的老烟枪在烟雾里呛得死去活来。
朱哥:我****,还可怜,可怜个屁!死小子,感情在这儿等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