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疏看着甄马仲,嗤笑一声,看来还没有蠢到极致。
至少知道蒋绮翠现在这话是杀头大罪。
不,应该说不是蠢,而是毒。
蒋绮翠被吼的一愣,也反过来大吼道:“爹爹,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贱民把我的腿废了啊!我以后变成残废不能走了啊!我废了一条腿啊!”
她大声吼叫着,那眼中的怨毒狠辣几乎要溢出来,“我要她不得好死!我要把她五马分尸把她凌迟处死!”
她看着云疏的眼神恨不得当即就杀了她,要不是此时腿被废了不能走路,只怕要当场冲上来自己动手了。
在场无人说话。
萧霁清透的眼眸一冷,放在桌子上的手却被帝王覆住,便忍下了要把这人拖出去让她试一试她口中刑罚的想法。
云疏看着叫嚣的蒋绮翠,突然问道:“你说要处置我,但我记得郡守并无权利动用私刑啊?”
蒋绮翠扬起脖子得意道:“放屁,在这扬州城,我母亲就是天,她说的话就是圣旨,别说动用私刑处理你这个贱民了,就是杀了你们一家都行!”
“哦……原来如此。”云疏淡淡颔首,唇角一勾道:“你们这么草菅人命为所欲为,就没有其他官员上奏帝王吗?”
郡丞、郡尉、监御史三人心里一窒,齐齐抬头就要说话,却被帝王轻飘飘的眼神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只能看着蒋绮翠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蒋绮翠不耐烦道:“帝王离扬州城那么远,能知道什么?再说了,不就是几个没有用的贱民吗?杀了就杀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们不也这么做?哪里敢告诉帝王。”
郡丞、郡尉、监御史三人浑身一冷,软着身体和蒋郡守一样彻底瘫倒在原地了。
脸上那灰白之色都如出一辙。
完了,真的完了。
确实不该抱有什么侥幸想法的,帝王不是昏君,就算现在蒋绮翠不说接下来又哪里能瞒得过去?
是她们想当然了。
但郡丞想到自己的孩子家人,脸上一愣之后又立马叩拜下去,“陛下,此事只小人一人所为,和小人夫儿没有丝毫干系,求陛下开恩饶过小人家人,求陛下开恩!”
她也不自称臣了。
知道今天连命都难以留下,更不要说官职了。
经她一开口,其余两人也想到了自己的家人,纷纷开口求情。
帝王冷声漠然,“现在知道求朕开恩了?当场做这些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有一天被发现之后家人会有怎么样的下场?”
古代可是实行连坐制的,家族一人犯错,全族受罚!
郡丞、郡尉、监御史呼吸一顿,又是连声磕头求饶。
帝王冷笑道:“哦,是朕忘了,你们恐怕是想着应该不会被发现,自信自己运气好,这一辈子都不会被发现是吧?”
郡丞、郡尉、监御史无言以对,反驳不了。
她们确实是这么想的。
应该说只要做了坏事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云疏扫了一眼她们的表情,就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什么。
这么想也非常正常。
这是很现实的一个问题。
便是在科技高速发展的时代,都有那么多冤案错案,都有那么多犯罪找不到痕迹,有那么多罪犯逍遥法外。
更不要说知识普及率极低的古代。
没有监控,没有网络,想要光靠人力查出一些事的难度可想而知。
事实上,确实有许多官员贪污犯法这辈子都不会被人发现,一辈子都过得好好的。
反倒是一些清官,真正为国为民的好官过得尤为艰难,甚至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丢了性命。
这是她也没有办法彻底解决的。
云疏不会否认。
或者可以这么说……
她有能力可以杀了天下人,但没有能力去“改变”天下人。
这是神也做不到的事。
帝王眸光冰寒彻骨,唇角勾着弧度,“看来你们的运气不好,偏偏就遇上了朕,还被朕发现了。”
见三人还在不停的求饶。
帝王放在桌面上的指尖一停,下颌线微收,那是一个不容置疑的姿态。
“家人是否无辜之后就知道了,现在,朕不想看到如此吵闹的一幕。”
她眼眸沉如深渊,寒似霜雪。
轻轻淡淡的一句话就是久居高位的上位者不容置疑的霸道傲慢。
郡丞、郡尉、监御史三人动作一滞,缓缓叩拜涩着声音道:“谢陛下隆恩。”
这时候,脑子才反应过来的蒋绮翠大张着嘴巴,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云疏,惊悚不已道:“你……你你你……你……”
帝王唇角那抹毫无意义的弧度已然消失,那深幽的眼眸看都没有看蒋绮翠一眼。
失去了最后价值的她在帝王眼里连一滩烂泥都不如。
坐在郡守府的大厅上的帝王犹如高坐于太和殿的龙椅之上,姿态慵懒傲慢而熟稔的吩咐着接下来的事情。
“把这些人全部压入大牢,朕要彻查扬州官场,谁做了什么仔仔细细的都给朕查出来。”
帝王亲侍羽林卫领命应是。
云疏起身,牵着萧霁的手缓步离开了郡守府,把一群彻底失去神智的人抛到了身后。
那姿态看起来还是那么闲适懒散,和来时没有什么区别。
等走出郡守府之后,萧霁冷白修长的手指在帝王掌心轻轻挠了几下。
萧霁无不担忧道:“陛下,您别生气,真正为您分忧的朝臣还是很多的。”
云疏眉峰一挑,眉眼间是真实的懒散轻松,她掐了一把青年冷白精致的脸蛋,淡淡一笑,“朕并不生气。”
犯罪、贪污、争斗、陷害、利益链……
这些事情,只要人存在一天,就永远不可能彻底消除,只能遏制。
这是不可能改变的规则。
因为人性复杂多变。
这世间没有真正的乌托邦和伊甸园。
人类社会,也不是理想主义的存放地,相反,那是理想火焰熄灭的永寂之地。
这也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原因。
云疏自然不可能也不会为这种事情生气。
俯身过去在青年眉间轻吻一下,云疏笑得恣意洒脱。
“既然夫郎觉得我生气了,那夫郎好好安慰我一下,好不好?”
萧霁红着脸乖巧点头。
在他眸光之下,身旁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慵懒肆意,自由无拘。
她不为尘世所惑,也不为尘世所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