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车子竹掩饰得很好,但逃不过小三儿的鹰目:
“车兄,观其言行,你绝对不是普通人,乡村土音只不过是你想掩盖身份。
若有不得以的缘由,不说也行,先生我绝对不会强人所难!”小三儿淡然道。
“唉!”
车子竹一声长叹,放下手中的菜刀,双目眺望着天边的云彩,眼晴毫无焦距,似乎飘向了远方。
良久,张开口声音低沉: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针虎。维此针虎,百夫之御。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一段低沉沧桑的秦腔吟唱完,车子竹已是泪流满脸,脸上布满哀伤!
在场的人虽然不太懂其中的意思,但歌声里的悲凉凄惨之意仍让人触动心弦。
雪凤、蓝凰眼内闪着晶莹剔透的泪水,鼻子一酸泪就掉了下来。
“车兄?这是?”
小三儿听着这诗歌也感觉到非常凄惨,但他对这些古词还是不太懂。
当中穆公为秦穆公?春秋五霸之一,子车与车子,难道是隐姓埋名?
至于穴,坟墓,这个应该是吧,歼,杀死。
百夫,百夫长。良人,男的,其它的就理解不了。
“先生,愿意听某讲一个故事吗?”车子竹用衣袖抹去泪水,双目通红。
“坦说无妨。”小三儿肃然道,他觉得这不会是个简单的故事。
“这段故事现在民众之中仍然流传:相传秦穆公死前就想让群臣和他一道同赴黄泉,一次与群臣饮酒,趁大家喝得晕头糊脑时说道:
“咱们君臣,生时同乐,死后也要同哀呀。”
而奄息、仲行、针虎三个大臣当场表态,愿随他共死,殉葬者多达一百七十七人。
其中奄息、仲行、针虎三兄弟也允诺随之殉葬而死,这三兄弟是秦国的贤者,人们哀悼他们,于是创作了这首挽歌《黄鸟》……”
“奄息、仲行、针虎莫非就是子车姓先祖?”小三儿诧异道。
“不错,正是先祖!”车子竹心怀敬仰道。
“唉!想不到还有这么多忠心耿耿的臣子慷慨殉葬!”小三儿一时感慨万千。
车子竹哈哈渗人地惨笑几声,牙齿都把嘴唇咬破了:
“忠心耿耿?先生说的是,可这不是事实!”
“唔?莫非其中有重大的隐秘不成?”小三儿望着恨意滔天的车子竹道。
“孟西白是秦穆公成就霸业的三个名将: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先生知道吧?”车子竹问道。
“当然知道,先生我不就是和其中一个孟氏族人起了纠葛么?”小三儿道。
“当年除了他们三个,还有我子车奄息、子车仲行、子车针虎军中将领和政事要位为秦穆公立下汗马功劳,人称子车三良。”
车子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当年先祖凭着功勋爵著,本应享尽荣华富贵。可不曾料到,子车奄息和子车针虎先祖因掌握着军中精锐之师。
朝堂中亦有我子车仲行掌管赋税钱粮,从而遭到秦穆公深深的忌惮,使用诡计将我先祖三人以自我同意人殉!”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小三儿冲口而出道。
“不错,秦穆公和越王勾践同样有此心思,当年先祖的好友亦提醒过三人,可先祖认为穆公不会做出此等不义之事!”车子竹道。
小三儿对此帝皇有义不以苟同,自古帝霸王道都是毫无人性,只要有阻碍他的,就毫无保留铲除。
单说勾践此人,当年范蠡离开了越国,从齐国给大夫文种写了一封信,信上说道: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可以共患难,不可同富贵。”
吴灭后,越王勾践嫉其才而疑其反,文种终被赐死。
功高震主或者是功高盖众臣,下场都不会有太好,除非是动不了你。
“当年的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在其中起了很大的阴谋划杀,他们孟西白素来同气连枝,又怕子车三良压过了三人。
于是暗地里透露给秦穆公说先祖有不臣之心,而秦穆公那时年亦老,昏庸渐显,爱偏听好话。
先祖都是一心为秦,多次直面顶撞秦穆公,由此种下祸根,遭到酒宴上下了药。
不但答应了还在丝绢上签下了自我殉葬的名字,当年若不是先祖母得到先祖好友提醒,连夜将子车一族逃离远遁终南深山,恐怕我子车一族将会灭族。”
车子竹说着说着泪流满面,忍不住失声痛哭!
“难怪只有孟西白三个大族横行霸道于老秦,也难怪民间流传会这样,竟然是当中有莫大的冤屈!”小三儿一时亦唏嘘不已。
“当年的隐秘知道的人不多,本以为自始会永远埋藏,若不是先生与我亦受其害,恐怕我不会道出先祖来历,以免滋生意外,惹来麻烦!”车子竹道。
“车兄,那你又怎么当了鹰卫的?”
“先生,那么多年以来,子车一族连仆人等也变成了一个几百人的村落,征兵也逃不过啊……”车子竹道。
小三儿一拍额头,嘟囔道:“哎呀,我倒是忘了征兵这一茬子的事。”
“当年的人还传子车三良甚忠肝义胆,千古名臣,真的是莫大的讽刺!”车子竹愤愤不平道。
“人不怕死,怕的是死的冤枉。刚刚可以享福,谁会大义殉葬?
这个殉葬是非常惨无人道的做法,很多坟墓打开后,里面的人殉的死状是很恐怖的,这个是恶政陋俗!”
小三儿想到了关于这方面的出土后资料,对这些陋习真的很反感!
“哎!谁说不是呢,君上废除了此人殉,倒是办了件好事,否则为他们嬴氏拼杀而死真不值得!”
车子竹对现在的秦献公做法还是认同的,在战场上亦是杀敌无数。
“车兄,现你道出身世来历不怕君上和孟西白知道后追杀于子车一族么?”
小三儿正视着车子竹。
“先生,你不是一样招惹到孟氏的恨么,有你顶着呢,我怕甚!”车子竹哈哈一笑。
“车兄,你挺是想的太美了,我得罪只不过是孟氏区区一旁支,与你有很大的不同,就算孟氏族人有意见也不会拼死。至多是暗地里使黑手。
你子车一族就不同了,他们知道了很可能会联合诛杀殆尽,君上亦可能会出手,你还不怕?”小三儿背手踱步。
听到此话,车子竹不由得暗地后悔说出来,用担忧的眼神望了众人一眼。
“车兄,这里的人你就放心吧,他们都是我的心腹之人,与我生死相连,兴哀与共,我有事,他们家人亦要牵连,谁也逃不了,我只不过是吓下你罢了!”小三儿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