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色鹿也看着已逃远的豹子，蓦然落寞道。

“把它赶走，不知会不会因找不到食物饿死，又或者会不会有另外的哪只生灵，因我而遭劫。

“希望上天能助它能恰巧找到一只老死的生灵饱腹，希望不要有生灵因我而死。”

“小鹿，你很不错。”

他抬起头，看了看被陆岐保护下的母鹿和小鹿，赞赏了一句。

九色鹿又看向陆岐前腿上的伤势，话语中含有一股慈悲之念，摇头轻声道。

“不要怪那头豹子，它生为豹子，注定要吃肉饱腹，如果捕捉不到猎物，就会饿死。

它只是想活着而已，想活着没有错。”

陆岐向九色鹿投以崇敬的目光，低下头故作沉思一阵后又抬起头，点了点头，呦呦鸣叫了两声，表示自己明白。

九色鹿见陆岐点头，有些诧异。

“你果然和鹿群其他鹿不同，灵智极高而且竟能听懂人言。”

他转头目光扫过鹿群。

因为九色鹿的出现，鹿群不再惊慌逃窜，慢慢聚集回来。

但刚刚才受到豹子惊吓，一双双湿漉漉的眼睛中仍残留恐惧。

“在我成长过程中，我曾有想过一直守着鹿群，保护鹿群不受任何猛兽的袭击。”

九色鹿看着眼前受惊的鹿群，痛苦的闭上眼，缓缓道。

“直到某一天我忽然做了一个梦，那是我降生以来的第一个梦……”

陆岐好奇的倾听着九色鹿的话。

九色鹿身为瑞兽，又是尚未成道的佛祖转世，所做之梦肯定也和常人不同，不知是一个什么的梦？

“在梦中，一切就像我想的一样，我一直守护鹿群，没有任何豺狼虎豹，能伤害到鹿群的任何一只鹿。

开始时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活泼灵动的小鹿一只接一只降生，鹿群飞速壮大。

鹿群里的每一只鹿都生活得无忧无虑，不用担心猛兽来袭。

但随着时间一长……”

九色鹿眼前仿佛又出现那副可怕的景象，语气一颤。

“鹿群的鹿越来越多，庞大的鹿群所到之处，灌木、嫩叶、枝芽、树苗，一切都都被吃光。

丛林失去绿色，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枝杈。

不再有虫鸣鸟叫，整片丛林一片死寂。

因为缺少食物，许多鹿被活活饿死。

更可怕事情也接踵而来，疾病忽然在鹿群中蔓延，患病的鹿大片死去，尸体遍地。

最终活下来的鹿十不存一……

我站在群鹿尸体中间，茫然无措。“

“那是我第一次做梦，以前根本不清楚梦为何物，我把它当成了现实。

醒来后我仍惊魂未定，深陷于无力、自责和愧疚中……”

九色鹿睁开双眼，眼底残留痛苦，他看着鹿群，喃喃道。

“我知道那不是一个简单的梦。

如果我真的按照之前想的那么去做，估计会酿成和梦中一样的灾难，梦中那一幕，迟早会发生在现实之中。”

“天地万物自行其道、自有平衡，一旦多加干涉会导致万物失衡，酿成苦果，带来灾难。

即使是我，也无力改变。”

九色鹿看向陆岐，目光痛苦复杂，喟然长叹。

“所以……自那以后，哪怕我知道我一旦离开鹿群，鹿群就可能有鹿被猛兽所食，但我仍然不得不时常离开。”

说罢，他身影落寞的走向林中深处。

陆岐注视着九色鹿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他明白九色鹿刚刚是在回忆曾经，也是在向他解释为何不一直和鹿群呆在鹿群保护鹿群。

只有在意什么人，才会向其解释，这似乎说明之前他所做不是毫无作用。

九色鹿似乎十分迷茫和痛苦。

可以想象他的难处，不但不能随心保护鹿群，还要故意离开，给猛兽可乘之机去伤害杀死鹿群的鹿。

陆岐低下头，心中叹了口气，可惜他对此也无能为力。

连神通广大的九色鹿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他又能做什么。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九色鹿假如没有如此慈悲善良，或许就不再会为此痛苦。

但他难道要想办法把九色鹿变得不再这么善良？

……

九色鹿来到一段常来吃草的河岸旁，他凝视滔滔河水，眼神迷茫，不知在想着什么。

忽然一阵微弱的求救声，自上游传来。

“救命，救命！”

“有人溺水？”

九色鹿耳朵一动，转头向上游看去。

一个衣袍破旧、面黄枯瘦的男人从上游飘下，随河水浮浮沉沉，双手惶恐的在空中乱抓，似想要抓住什么得以浮在河面上，但身体总不受控制的下沉。

死亡阴影笼罩之下，他惊恐慌忙的大声哭喊求救。

“救命啊！

我不想死，谁来救救我！”

“不要怕，我这就救你上来！”

一个温和、慈悲，莫名给人以力量的声音，从岸上传来。

河里的男人连忙看向声音传来方向。

一头神鹿，体放九色毫光，角若雪枝，全身散发神圣慈悲的气息，站在岸边正看着他。

“九色神鹿？！”

男人一愣。

城中一直流传丛林深处有一头神鹿，体有九色，鹿角雪白，能口吐人言，时常帮助丛林中遇到麻烦和危险的其他生灵及人，但不知真假。

没想到这个传说是真的。

溺水的男人狂喜，立刻如见到救命稻草般，都高兴的要哭了出来，更加大声求救。

“九色鹿，救我！

快救救我！”

九色鹿待溺水之人，被河水带着流到他面前时。

他一下跳下河水中，把人从河里驮出。

入水不溺，河水中来去自如！

男人落到地上，自口中咳出几口水，爬起身，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跪拜感谢九色鹿道。

“谢谢神鹿，我本是山中采药人，在采药的时候不慎落入河中。

幸得神鹿搭救。”

说罢，他眼珠一转直起身，脸上摆出感激涕零的神情，道。

“感谢神鹿救我性命。

从今以后，我愿意每日供以净水嫩草，偿还救命之恩。

请神鹿给我一个报恩的机会！”

采药人又跪拜下去，心中暗暗想道。

“九色神鹿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如果我能和这头神鹿搞好关系。

有它的帮助，以后这片绵延无尽的丛林中，哪里有珍贵药草，岂不是都瞒不过我！”

他眼底闪过一抹贪婪，心中一阵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