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姑姑,这口黑棺里,是云清吗?”
孟青宁以为星沉同她说了那么多往事,两人的距离自然近了许多,没想到她不过是指了指黑棺,星沉便生气了,突然怒道:“大胆!云清也是你能叫的?你别以为出自乌山族就可以肆无忌惮,最好安分一点!”
这位还真是喜怒无常,为了保命,孟青宁只能忍气吞声,乖巧道:“祖姑姑,钟情知错,再也不敢了。”
话音刚落,一只乌黑虫子扑棱着翅膀,落在星沉的肩上,绕圈打转,翅膀还时不时振动一下。
星沉道:“你说有人闯进来了?几个人?”
那虫子似乎能听懂人言,像在回复一般,翅膀发出一阵颤动,又转了几圈。
星沉鄙夷道:“一女两男,有一个还昏了,哼……敢闯进来也是不知死活。”
星沉从怀里取出一个盒子,盒子应该是石头做的,灰扑扑的,盒子上雕刻着一些繁复的花纹。她割破手指,把血滴在盒子上,孟青宁惊讶的发现滴在盒子上的血滴,竟被盒子“吸收”了。
接着星沉开始对着盒子念咒。咒语不是我们所熟知的“天灵灵地灵灵”,而是类似祈祷祭献,希望通过这种方式与虫皇缔结契约,为她所用。
过了好一会儿,石盒突然发出一道红光,星沉立刻揭开了盖子,一只血红的蟋蟀从盒子里蹦了出来。
星沉把还在出血的手指伸过去,这只蟋蟀立刻趴在她手指上吸血,过了好一会儿,星沉对贪婪吸血的蟋蟀道:“好了,你该走了,别让他们坏我的事。”
“唧唧……”蟋蟀恋恋不舍的离开她的手指,后腿发力,一跃而下,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两男一女,应该就是寒山他们了,孟青宁脑子飞快的转着,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但星沉随后的话,让她心凉了半截。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三个人送上门来,我自然要笑纳。至于你,我另有用处。”
漆黑的长廊像是没有尽头,一支火折子很快燃尽了,寒山皱眉,把火折子一丢,从怀里取出一只玉狮。这只玉狮十分罕见,是冰玉异种,它同夜明珠一样会在夜里散发光芒。众所周知,夜明珠不能雕琢,只要破坏珠体,便会失去功效,但冰玉异种恰好弥补了这些缺陷,所以近些年世家勋贵们又多了佩戴冰玉异种的喜好。
玉狮的光芒是清浅的莹白色,足够照亮一方,寒山紧了紧手里的匕首,他知道前方未知的黑暗里危机重重,所以他必须拿出万分的小心。
“沙沙······”像沙子漏过网筛的声音,细碎且连绵不绝,不知为何这个声音一响起,寒山就觉得毛骨悚然,身上的鸡皮疙瘩立刻起了一层。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先是拿出金蟾水往自己身上倒了一些,又在墙壁上撒了一些,做完这些后,他摸了摸腰间的箭筒,慢慢镇定下来。
一片黑影迅速的朝寒山扑来,寒山定睛一看,各式各样的蛊虫掺杂其中,但它们彼此之间却不排斥,异常的团结。
金蟾水还是很有威慑力的,走在最前排的蛊虫突然止步,后面的蛊虫却不知停止,只能踩在前排蛊虫身上,碰到金蟾水再次停了下来,后排虫子再接着上。眼见金蟾水被虫尸掩盖,丝毫没有妨碍蛊虫的行动,寒山心道不妙,又从怀里拿出一物,那是钟情在下井前给他们的护身符。
护身符是一块香樟木雕刻的乌山大神,钟情说过,乌山族人外出必带护身符,若到险处则点燃护身符,不仅可以防止仇家下蛊,还可以做信号之用,香樟易燃,烟雾多而浓郁,若附近有族人看到便会来帮忙。
寒山又拿出一支火折子,点燃护身符扔向虫群,下一刻虫群立刻沸腾,护身符方圆近一米内的蛊虫个个肚皮朝上,细腿乱蹬,长廊顶部也像下雨似的掉下一层虫尸。蛊虫与普通虫子不同,它们比一般虫子要狡猾,但一旦离开宿主,它们就不如普通虫子强大,要不然也不会被普通的香樟木杀伤一片。
着实没料到这个护身符这样有效,寒山看着眼前数量依旧可观的蛊虫大军,不由后悔,当时就应该拿了钟情给的金蟾水。
蛊虫群刚吃了大亏,虫群开始骚动了,以蛊虫的智慧,它们也不愿送死。这时那只红色蟋蟀摇晃着尾部,发出“唧唧······”的声音,虫群好像收到了号令,立刻又变得悍不畏死起来,前赴后继扑向寒山。
寒山脱下外衫,又将箭筒里的竹箭尽数取出,外衫绑在竹箭上,做成了一个火把,然后从怀里取出他随身携带的药酒,把药酒一股脑倒在火把上。这时蛊虫已经来到他脚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火折子碰到火把,“呼!”立刻燃烧起来,寒山拿着火把往脚下一扫,顿时蛊虫连连后退,生怕被火把碰到。
“原来这东西怕火。”寒山举着火把四下一挥,蛊虫立刻回避,不仅如此,他还发现有许多蛊虫只是被烟熏到,它也像被烫了似的飞快后退。
所以寒山火把所到之处,蛊虫都会让出很大的空隙,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寒山抡起火把,四处乱点,蛊虫纷纷避让,他一路小跑,竟一口气跑出了蛊虫群。
红色蟋蟀驱使不动虫群,但它又不愿放弃追杀寒山,便煽动翅膀亲自出马,速度很快,红色的影子像一支飞箭急射而来。
只可惜寒山早就盯上它了,它屡次催动蛊虫大军前进,分明就是这些虫子的王。兵法有云: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寒山从一开始就在观察虫群,一直在等它现身,它果然沉不住气了。
寒山左手举着火把,右手紧握匕首横于胸前,他一动不动像只蛰伏的猎豹,全身肌肉收缩,等待着猎物上门。
红色蟋蟀骤然出现在视野,就是现在!寒山一刀横劈,红色蟋蟀被斩成了两截。
红色蟋蟀一死,长廊突然又变了模样,寒山举着玉狮远眺,看见了一扇门。
“吱呀······”门推开了,大厅便暴露在他眼前。
十口大缸围绕着一口黑棺,一个人被绑在黑棺前的石柱上,寒山来不及观察周遭环境,一看清那人的脸,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孟青宁,你怎么样?”寒山来到孟青宁身前,帮她解开绳子,发现她睁着眼却不说话,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中滑落,寒山以为是他来迟了,便道:“吓哭了吧?你放心,公子我说话算数,能把你夹带出京,也能把你······噗······”
星沉收回手,眼中一片冷漠。方才寒山毫无防备,空门大开,生受了她一掌,顿时一口血喷出,人也软软的倒在地上。
“能闯过我的蛊阵也算有本事,奈何儿女情长啊。原来你叫孟青宁,并非我乌山族人,这样更好,你是天生蛊体,正好借你的心一用,只要殒心母蛊在你的心脏里成虫,云清很快就会醒来······哈哈······”
星沉癫狂大笑,推开黑棺,动情的看着云清,好像这一刻她的云清会醒,也会答应同她隐姓埋名,远离纷争,做一对神仙眷侣。
寒山躺在孟青宁身旁,生死未卜,孟青宁想喊他,想扶他起来,想掐他人中,可她被星沉下了蛊,动不了。
他都是为了救我!可我竟眼睁睁看着他死,天呐!谁来救救我们!救救寒山!孟青宁气血翻涌,她满腔的怒火和绝望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突然喉咙一甜,“哇”的吐出一口血来,一只雪白的胖虫子在血迹中扭动着身躯,孟青宁立刻感觉自己能动了。
孟青宁看了眼寒山,眼中露出一丝决绝,她突然上前,一把推开星沉,把手伸进了云清胸前的洞里。
“放他走!你要的是我!”
云清心口养的正是“殒心”母蛊,孟青宁只要捏碎心脉,云清就永无复生的可能。
“你别乱来!”星沉害怕极了,她连连点头答应道:“我答应你,放他走,绝不阻拦!”
孟青宁看了眼寒山,发现他还没醒,心里着急,她现在骑虎难下,又不能真捏碎云清心脉,不然星沉发疯,鱼死网破,到那时,她是不是得跟这堆虫子死一起?
星沉投鼠忌器,为了稳住孟青宁,她扶起寒山在他背后点了几下,道:“他只是震晕了,没死!”
孟青宁警告道:“你别趁机下虫子,若你起什么坏心思,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星沉举起手,解释道:“我发誓,我没下蛊!“她一门心思稳住孟青宁,丝毫没有注意寒山的手悄悄伸进了怀里。
怎么还不醒?为拖延时间,孟青宁故意道:”你说你没下虫子,为何他还没醒?“
星沉皱眉,再一次弯腰用手探寒山的鼻息,道:“呼吸顺畅,真的无······”碍了,星沉突然倒下,她的心口处赫然出现一个血洞,大量鲜血正在涌出。
寒山就坐在一旁,目光冰冷,手里削铁如泥的匕首尖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掉血珠。
寒山和孟青宁站在黑棺前,孟青宁手里举着一个火把,她脸上表情复杂,很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手一松,火把落入棺中,火苗立刻吞噬了棺材中的两具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