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海并不知道孟丹昨日在孟府发生的事情,而且还被人传出与他有染的丑事,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去国舅府如何应对。他早早地就在刑部尚书府门口等着,因为他急于想知道的线索到需要刑部去查。
这时,一位饱读诗书,面容文雅,眼神犀利的刑部尚书龚护从尚书府出来。见到在外等候的周玄海,笑了一下:“世子,真是心急如焚啊。”
周玄海自嘲:“尚书大人见笑了,小侄实在坐立难安。刺客到现在都是踪迹全无,平西侯府处于风口浪尖,而家父已有二日未回府,小侄……哎……”
龚尚书面容转为严肃:“世子放心,老夫定会尽力而为。上午左千牛卫曹兄为侯爷之事找过老夫,老夫也已派人去查,相信很快就有结果。只是世子,此去国舅府还望谨言慎行,皇家……世子应该明白。”
周玄海明白龚尚书的意思,不管是皇子还是国舅,都是皇家的脸面,一些禁忌必须注意:“多谢尚书大人提点,小侄明白。”
龚尚书满意地点点头,果然不愧是誉满京都的周玄海,稍加提点就能通透。忽然想起周玄海的老师陆大师,还有远郊书院招生的事,心中有些打算也下定决心了。
“走吧。”
国舅府。
陈国舅很是疑惑,今日刑部尚书突然递上名帖,说来拜访。自己和那龚护没有丝毫交情,而且龚护这几日受皇命调查平西候遇刺的事,他的到访是何意图?
陈国舅坐在堂上一边等待,一边喝茶。
这时,陈洛西经过大堂,看到堂上喝茶的父亲,立即缩回脚步,躲在了柱子后面,然后就往回走。心道:老头子怎么在这里,真是奇怪。看来是不能出去了。
因为在等刑部尚书,陈国舅虽然在喝茶,但一直注意着堂内的动静。陈洛西一进来,陈国舅就知道了。
陈洛西的意图,陈国舅心知肚明,恼火这儿子整日的游手好闲,怒喝道:“还不滚进来!”
陈洛西一听到陈国舅的怒喝就是一个哆嗦,如丧考妣般拖着身体走到了陈国舅面前:“爹。”
“哼!你这是去哪里?”陈国舅瞪着眼。
“啊,我去找娘问点事情。”陈洛西随口就撒谎道。
“你娘在后院,你到前厅来干什么?”
“哦,娘在后院啊,我这就去。”陈洛西连忙装傻,溜之大吉才是上策。
陈国舅见陈洛西谎话连篇,更是生气:“站住!”
陈洛西泄气地回转身,低着头,一副受训的样子。虽然陈洛西在外面嚣张跋扈、无法无天,但是面对自己的父亲就像是老鼠见了猫,立刻就怂,实在是积威已久。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外面又是哪些狐朋狗友等着你?每天游手好闲,不思进取,把我这老脸都丢尽了!”
看着低落的陈洛西,陈国舅叹了一口气,转而柔和起来:“西儿啊,你父亲也老了,看护不到你几时了,你就不能争点气,好好读书,考个功名,也算我对得起陈家的列祖列宗了。”
陈洛西不以为意,因为听多了,自己都知道接下来陈国舅要说什么,果然。
“如今你已经长大成人,都过了选妻的年纪。好点的人家看不上你,差点的你又不愿意,你说你怎么办?什么时候陈家才有香火继承!”
忽然,陈洛西眼睛微动:“爹,你放心吧,你儿子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不说人见人爱,那也是京都一俊。而且儿子已有心仪之人了。”
“哦?哪家的大家闺秀?”陈国舅饶有兴致地看着陈洛西,想知道自己眼高于顶的儿子到底看上哪家的小姐。
“老爷,刑部尚书龚大人和平西候世子在外求见。”
自己等的人终于来了,陈国舅点点头:“有请。你先回去好生读书,既然有看上的小姐,就别再没个正形,免得再被嫌弃。你爹丢不起这个脸。”
陈洛西一听是周玄海来了,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也不答话,急忙从另一侧回后院去了。
“国舅爷,好久不见。冒昧来访,还望见谅。”龚尚书哈哈一笑,拱手道。
“尚书大人说道哪里话,您来我府上才是蓬荜生辉。哈哈,快快请坐。世子也来啦。”陈国舅也是爽朗一笑。
“小侄玄海拜见国舅爷。”周玄海行了一个大礼。
“不必多礼,快坐。”陈国舅扶起周玄海,示意大家都坐,对小厮说道,“看茶!”
待大家都坐好,茶点上齐,三人也结束了寒暄客套。
龚尚书拱手道:“国舅爷,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先请国舅爷恕罪。”
陈国舅心里也早有猜测,并不意外:“尚书大人客气,请说。”
龚尚书理清思路,说道:“国舅爷应当知晓,我于两日前接受皇命着手调查平西候遇刺。经过这两日的查访,有些许线索,需要仔细核实,查探。”
“二殿下曾言平西候府的马厩小厮有可疑,我随即命人找寻,昨日发现他已被杀死在城外路边。据查,他生前和贵府的陈小角有过接触,所以前来询问。未免国舅爷疑虑,我把世子也带来了。”
周玄海连忙回应:“是,小侄问过府中下人,门房和另一个小厮都亲眼看见陈小角和他连续见过几次。”
陈国舅听到陈小角的名字后,心中惊惧了。虽然有所准备但是这情况超出了自己的预计。自己和平西候素无恩怨,自然也不会去刺杀。可陈小角是陈洛西的贴身小厮,若无陈洛西的吩咐,陈小角绝不会去接触平西侯府的人。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性自然知道,不可能有胆量去行刺,可就怕被人利用。
陈国舅眼神闪烁不定:“陈小角确实是府内下人,不过我并不知晓他接触过平西候府那马厩小厮。两位稍等,待我寻他过来,一问便知。去让少爷和他那小厮一起传唤过来。”后面的那句话,自然是对旁边的伺者说的。
“多谢国舅爷体谅。”
“贤侄日前救父受伤,现在可好些了?”陈国舅关心道。
“多谢国舅爷挂怀,小侄已是全好了。”周玄海回道。
“平西候能有贤侄这样出色的儿子真有福气。”陈国舅看着宠辱不惊的周玄海,满眼都是羡慕,自己的儿子能有周玄海一半好就阿弥陀佛了。
这时陈洛西和陈小角来到了近前。
陈洛西拱手对龚尚书行礼:“洛西见过尚书大人。”然后连看都没看周玄海一眼,转头对陈国舅说道,“爹,你找我们来什么事?”
“龚尚书有几句话要问你的小厮,他是你的人,你也听听。陈小角,你好生回答尚书大人的话。”
“是,老爷。小的遵命。”
“陈小角,本府问你,前几日你与那平西候府的马厩小厮相谈,所为何事?”龚尚书收敛脸上的笑容,变得严肃非常。
陈小角心中忐忑,看到自家少爷眨眼示意,咬牙说道:“回尚书大人的话,小人素爱赌个小钱,可运气不佳老是输钱。前些日子在赌坊遇见云斯,见他赌技一流,就起心思向他请教。那几日在平西侯府后门就是在讨教赌技。”
龚尚书从陈小角进来就一直盯着他,他的一言一行都没有逃过龚尚书的法眼。陈小角和陈洛西的眼神交汇自然也被龚尚书看在眼里,却没有动声色,继续问道:“哦?据本府所知那几日,小厮云斯逢赌必输,你是从哪里看出他赌技高超的?”
陈小角额头有些汗:“这……小人听赌坊的人说的,就那几日他运气不好,他的赌技是很好的。”
“呵。本府再问你,讨教赌技需要给他银钱?”
陈小角连忙说道:“他说赌技不轻传,所以要学资。”
龚尚书怒道:“强词夺理!什么学资要一百两!你个小厮哪来的这么多钱!还不从实招来!”
陈小角冷汗连连,眼睛乱转,舌头打结,重复着“这”字,没有其他话,最后看向陈洛西。
周玄海全程冷眼旁观,自然看见了陈小角的动作神态,见他编不下去,看向陈洛西道:“世兄应该有话说。”
陈国舅这时也明白过来,感情这陈小角定是得了自己儿子的吩咐去办事的,呵斥道:“孽障!还不说!”
陈洛西瞪了一眼周玄海,怪他多嘴,但见陈国舅发火,只好说道:“爹,我只是让小角去打听周玄海的行踪的。”
陈国舅不解:“你打听他行踪干什么?”
陈洛西恨声道:“谁让他抢我的姑娘,我要给他个教训!”
周玄海瞪大眼睛,陈洛西的理由让他不可置信。
陈国舅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很尴尬:“混账!简直无法无天了!你给我跪下!”
陈洛西不甘地跪了下来,心里却庆幸自己的机智,若是让人知道是他的缘故,让马受惊的,那后果不堪设想。
陈洛西跪下后,嘴角稍稍勾起,他以为骗过了所有人,但是他却不知道龚尚书表情一直严肃,丝毫没有放过在场所有人的表现。
龚尚书这时对陈国舅说道:“国舅爷见谅,陈公子和陈小角,本府需要带回审理。”
陈国舅难以置信,一直和颜悦色的龚尚书竟在这时翻脸:“尚书大人,不是问清楚了么,就是误会一场,怎么还要过衙?”
“令公子不说实话,欺瞒本府,请恕本府无礼。”
陈国舅急了,踹了陈洛西一脚:“孽障!还不说实话!你想死吗?”
陈洛西认为只要咬死是找周玄海晦气就没事,本来自己就是想寻周玄海晦气的,所以倔强道:“爹,我没撒谎。那刺杀跟我没有关系!”
“国舅爷,既然令公子坚持,那先跟本府回衙,本府保证会查个水落石出,若令公子是无辜的,那本府定会还他一个清白。”
“尚书大人,我儿虽然胡闹,但是刺杀平西候这样的大事他没有那个本事,也不敢的。看在我的面上,就放过他吧。”
“国舅爷,职责所在,请见谅!”龚尚书铁面无私,坚持道。
“龚护!这里是国舅府!你敢抓试试!”陈国舅终于恼羞成怒,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龚尚书丝毫不让,上前一步:“陈国舅,你想抗旨!”
陈国舅怔住了。
“来人!送陈洛西去刑部!”
说着,就有两个官差押着陈洛西和陈小角走了。
“爹……救我!”
龚尚书一拱手,带着周玄海一起走了,留下怒气冲冲的陈国舅。
“好,好你个龚护!你等着!”
“来人!拿朝服,本国舅要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