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熠，我在霍恫那昏迷不醒是因为什么？”

纪姝澜躺在床上，在脑海里质问着系统，之前系统的话处处是纰漏，很难让她辛信服。

系统看着她不问出结果不肯罢休的倔样，深深的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去敷衍她。

“是不想告诉我吗？”

纪姝澜沉声道，话语里压抑着怒气。

她心中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明明只是被系统欺骗了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但就是莫名的气愤，或许是以为自己跟它已经可以托付真心了，却没想到还是相隔沟壑。

你不要想太多。

系统话到嘴边，却没法说出口，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或许不应该继续欺瞒她了，她有权知道“真相”，但这“真相”太过于残忍，对于这一世的纪姝澜来讲或许承受不了。

它透过显示屏看着女人，这是它深深眷恋着的人，它陪她经历了太多是是非非，至于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说实话，它也不明白。

明明最开始的初衷只是为了把那个男人给带回去罢了，又是为什么在这个世界兜兜转转到这么久的呢？

系统思绪飘向了很久之前，那双银色的冷眸第一次失去了焦距。

“系统，那就是我的攻略对象吗？”

少女好奇的看着不远处的男子，一双明眸格外漂亮，像是盛满了星辰大海，明媚又灿烂。

系统忽略了心里的那点不愉快，点了点头。

是的，你需要帮助他躲过所有的劫难，让他活到百岁。

系统语气十分郑重的说着，像是交付给她了什么拯救世界的重任。

纪姝澜狠狠的点点头，满口答应下来：“没问题，系统！”

她盯着前面的男人暗暗攥紧了拳头。

很好，龙叶是吧？！

她一定会把人拿下的！

放心，只要你完成任务，奖励可以随便提。

系统看她干劲满满的样子，决定私自给她设立奖励。

纪姝澜果然眼睛亮了起来，十分开心。

“好啊！”

这样才更有动力嘛！

系统看着她那双乌黑的眼眸像被擦去灰尘的夜明珠一样亮闪闪的，心头一动。

它不清楚那种莫名其妙生出的感情是何物，就算用机器检测也无法探测出来。

索性任由它去了。

系统银色冷眸忽闪，倒映着少女姣好的面容，它唇瓣薄而唇形美好，宛如花瓣一般轻柔，说话时像是翩翩掀开似的。

不得不说，博士把它设计的十分完美，各种意义上来说的完美，就算是顶尖的人类也很难与它媲美了。

或许这就是博士那变态般的苛刻，既然要达到巅峰，那就得从各种细节入手。

系统低眉垂眼，抬起了手，可能全身上下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它的手了，

因为部分原因，它的手是唯一一处露出机械的地方，看起来十分突兀，远远看去，硬生生破坏了它的整体美感。

一开始系统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可现在有了纪姝澜以后，它不经意间就开始注意自己每一处，生怕哪里不合心意。

即便纪姝澜根本无法看见它的样貌，但仍然忍不住在意自己是否有哪里不顺眼。

它甚至是在幻想起有哪一天自己可以堂堂正正的出现在少女面前，可以张开双臂去拥抱对方。

只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它自己的虚妄。

就算再怎么像人类，芯子也始终只是冰冷而坚固的钢铁罢了。

系统垂下眸子，遮掩住眼底的愁绪，像是春水一般泛起层层涟漪。

“纪熠？”

纪姝澜觉得最近这段时间系统发呆的频率明显变多了，要不是对方是个人工智能，她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找了另外一个系统谈恋爱去了！

系统猝不及防的被她拉回神，茫然的眨了眨眼，想起自己还在跟纪姝澜聊天。

果然不能想起之前的事啊！

它苦笑了一声。

没有遮掩，纪姝澜听见了那一声长叹，好奇的盯着它：“纪熠，你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听着那么沉重的一声叹息，该不会真的是谈恋爱了吧？！

系统也可以谈恋爱吗？

……没有，你别乱想。

系统很明显知道纪姝澜喜欢胡思乱想，有点无奈的同时，让她放下心里那些弯弯道道。

纪姝澜想了想，嘿嘿一笑：“如果你告诉我你刚刚在想什么，我就不追究你之前隐瞒我的事情了。”

“怎么样？考虑考虑？”

她诱惑着系统开口，虽然她也很想知道系统到底隐瞒她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它雷打不动的样子，估计也不会说。

倒不如换个八卦内容听一听，说不定还能听到系统的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毕竟很多人说话的时候要是撒谎也会出现漏洞。

系统听着她蛊惑的声音，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还真是个小机灵鬼！

知道从它这打听消息了？

这点小要求系统还是可以勉强答应的，就当是弥补一下欺骗她的愧疚吧。

好，跟你说。

系统答应了。

纪姝澜欢呼了一声，好耶！

看着她像偷了腥的猫儿一样，系统好笑的眯了眯眼。

“你方才是在想什么？”

纪姝澜迫不及待的问道。

在想你。

系统如实回答，它知道对方不会在意，而是把它当成玩笑来听听。

没有出乎它的意料，纪姝澜果然一点儿也不惊讶，反而是说：“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纪熠。”

她脸色稍稍一变，须臾之间恢复了正常。

认为系统是不想告诉自己而随便扯了一个谎。

不好笑吗？系统盯着她的表情，很好，还是那样，没有变化。

“不好笑。”纪姝澜摇了摇头，“纪熠，这种玩笑别乱开了，万一你以后找不到对象。”

她语重心长的说着，如果系统有实体的话，说不定还会上去拍一拍对方的肩膀。

系统抿了抿唇，最后咽下了那些没能说出的话。

那下次就不在网上找了。

系统声音淡淡，毫无起伏，听不出对方到底有什么情感变化。

纪姝澜却察觉到它的心情不好，赶紧问道：“纪熠，你不开心吗？”

是因为她嘲笑了对方吗？

果然不能随便否定别人啊！

其实想一想，说不定还是系统为了逗她开心而随便找来的冷笑话呢！

虽然是真的很冷。

不过有心就可以了！

没有。

就算不开心，也不可能会告诉她。

系统睨了眼她，平淡无奇的回答着。

“你又敷衍我！”

纪姝澜白了他一眼，没什么好气的说着。

系统没想到她又开始生气了，有点无奈。

“真是的，到底是什么事要你跟霍恫一起瞒着我？”

纪姝澜不解的望着天花板，这种被欺瞒的感觉可一点也不爽。

系统看着她眼里烦躁的样子，很想把事情的真相全部都告诉她，但是每当它话到嘴边时，又被咽了回去。

它心想，等到了时机再说，等任务成功了，它就可以向博士要求把纪姝澜带离这里，不再受困，成为一个真正有血有肉的人类，而不是一个幻想世界的虚拟人物。

它这样想着，可是心口处却忍不住一疼，它伸手抚向它的核心能，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最近核心能如此频繁的发生疼痛？

它低头看着胸膛，透过那件薄薄的衬衣似乎可以窥见心脏那里有一颗散发着灼热光芒的圆球。

那就是它的核心能，也是支撑它活下去的动力。

或许真的应该回去一次了……

系统低声喃喃，它得回去找博士检查一番。

聊了一会儿，纪姝澜有点犯困了，眼皮子撑不住的往下掉。

困了？

系统看着她一脸的倦意，声音下意识放轻，悄声问她。

纪姝澜只觉得耳边响起的那道声音格外温柔，好像在很久以前就听过。

她安心的合上了眼，嘴里无意识的嘟囔着：“是幻听吗，听起来好像纪熠啊，不过它从来不会这么温柔……”

她语气里带着抱怨，又沉沉睡了过去。

系统听着她无意识的话怔了怔，想起了之前刚把纪姝澜带过来的时候，它故作疏离的样子，好像是有点过分了……

垂下眸子，冷眸映着少女熟睡的惬意模样，好像她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放松下来。

有时候它也不知道，纪姝澜到底该扮演什么角色，如果是为了任务她得成为龙叶的救赎，如果要呆在这个世界，她得是所有人心心念念的纪云云。

她好像从来不是纪姝澜，而是背负太多的一个工具。

系统看着她渐渐酣然入梦，思索片刻，空间再一次扭曲，一只泛着金属银辉的手臂凭空出现。

它触摸着少女酣睡的脸庞，温热的触感让它有些许失神。

冰凉的指尖像是冬夜里浸透过一般，凉的令人蹙眉，让熟睡的女人忍不住避开。

系统见她躲过自己的触碰时，心里莫名生出来一种恐慌，它害怕纪姝澜会远离自己，发自内心的惊惧。

纪姝澜，别怕我……

它语气颤抖着念道，就好像落入水中的濒死之人想要抓住一块浮木。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系统的声音，纪姝澜果然没有再躲避它，拧死的眉头也舒展开，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系统见此，抿着的嘴角忍不住漾开了一抹轻笑，如同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容易满足。

盯着纪姝澜从未改变过的脸，系统知道，她已经不是最开始的自己了，因为遗忘了太多感情，每一世都成为了不同的人，就连性格也从最开始的淡漠转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忘记了曾经的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

系统不知道。

它一直都陪在纪姝澜身边，看着她从懵懂无知到心狠手辣，又从阴险狡诈变成了不知尘世。

她每一世都是不同的样子，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去拯救龙叶。

这似乎已经成为了她骨子里的记忆。

系统想起之前的每一世，究竟是为什么没有成功呢？

大概是她动心了。

要是说第一次的攻略失败是因为没有经验，但在后面的尝试中，纪姝澜逐渐体会到了一个人真正该拥有的喜怒哀乐。

从精神上改变了自我，尽管她再怎么样也只是这个世界的虚拟人物。

博士说，只要完成了这次任务，不仅他可以名扬整个星际，就连自己也能够获得联邦政府同意，将意识注入到一个完美的人类躯壳内，并且获得联邦居民认证。

这对于一个机器人来讲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从未有过机器人可以成为联邦下的公民，它将会是第一个，又或许会是最后一个。

系统抬起头，环顾着这个既宽阔又狭小的空间。

它的精神体能够储存在任何东西内，只要输入正确的链接，就可以随时随地更换身体。

可以说，它能够“永生”。

但拥有一副人类的身体才是王道。

这不仅是为了自己，还有纪姝澜。

之前博士问起自己事成之后，想要什么奖励。

系统想起当时自己鬼使神差的回答：“成为一个正常人。”

那时它在想，也许这就是机器人诞生的意义吧，成为一个“正常人”，而不是冰冷的工具。

博士听后没有太大的反应，脸上却难得露出了笑容，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好孩子。”

博士拍了拍它的肩膀，意有所指的说着。

“真不愧是我制造出的系统，能够这么快拥有自我意识。”

他语气半是赞叹的夸奖着。

可系统却听出了他赞叹里裹挟的疯狂。

这正是博士想要看到的。

身为机器人却诞生了自我意识。

系统不能理解博士为什么想要这样做。

按照那些所谓的专家言论来说，机器人诞生自我意识就是人类文明受到威胁的时刻。

而博士所追寻的却与之相背离。

不过，系统看向躺在那的纪姝澜，蓦地笑了。

这样又有何妨？

等它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身体，就可以陪在她身边，尽管纪姝澜此时只是一个虚拟人物，但是它可以向博士申请给纪姝澜也制造一个身体，让她成为另外一个自己。

系统觉得那样一定十分美好。

当时候只有自己跟她，不会再有其他人，不论是龙叶还是楚殷戎。

银灰色的冷眸闪过一丝笑意。

睡梦里，纪姝澜觉得背后发凉，抖了抖，翻了个身，嘴里又嘟囔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