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五章 地主之谊(1 / 1)东篱散夫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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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一个身材窈窕的身影掀帘而入,个不高,一身青色职业套装,约莫三十出头,挽着髻子,脸蛋干净,画着淡淡的长眉。李东看她举止得体,笑靥如花,像是邻家大姐姐,很是亲切。

“安总,您来了,欢迎欢迎。不好意思,刚才后厨有点事情,耽搁了一会儿,让您久等了。您订的包间在106,这边请。”说完,她在前面引路。

走过几排休闲餐桌后,转入了阁道,右转第六个包间就是了。

陆续落座后,安如柱点菜,他将自己认为好吃的菜肴报给大家听,没有意见后他就画了圈。

当然,最重要是的有北京烤鸭。

石经理和服务员刚一走,安如柱高兴的说:“刚才我点了两瓶红酒,不是因为嗜酒,这是中国的传统。大家刚来,喝一点,解解乏,待会儿回去睡一觉,好好休息休息。在这里的人都不是外人,我有心脏病,白酒喝不了,咱们今天就喝红酒吧。这边的红酒产自格鲁吉亚,喝着还可以。你们待会儿尝一尝。”

“待会儿您就别喝了,还是保重身体要紧,跟我们客气什么!我不让您喝!”闫树国说着将安如柱的酒杯拿到了一边。

“第一次来嘛,招待一下,应该的。以后我们就要共同奋斗,并肩面对这艰苦的环境了。这一次真的是辛苦各位了,在乌鲁木齐逗留了这么多天。边检也是几进几出,不容易啊。”安如柱重又夺回自己的酒杯道。

“安总你千万别这么说,这天气的事儿,谁又能预料的准呢。本来以为乌鲁木齐天晴了就可以,没想到杜尚别这边也凑热闹。不过没关系,我们在新疆呆着也挺舒服,不愁吃不愁喝的。着急上火都没有,只有听老天爷的。”许东道。

“要不是鉴于项目目前的情况,我还真的不着急。毕竟咱们项目上还缺钱不是?哎,我真担心这边会发生什么事情。”安如柱叹口气道。

“当地员工这几日天天嚷嚷着没事儿做,着急。其实我比他们都着急。”吴钱边斟酒边道。

“最重要的是这么多钱在自己手里,感觉真是相当的危险。姑且不谈边检那边如何通过,单单这贼就可能要了我们的命啊。这事儿以后千万不能再干了,走漏了风声,你们现在就见不到我了。”闫树国还心有余悸的道。

安如柱陪他走了一口酒,安抚了一下闫树国的心情。

“说到作业,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呢?”许东岔开话题问。

“还没有什么进展。前几天秦大胖子回去,给家里汇报了。甲方一直要求我们用分公司来进行作业。他们为什么要让我们用分公司运作这个项目,以及子公司和分公司的在运作过程中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这是困扰我的问题,我想这可能跟财务和税务筹划有关系。可是我们在这方面的调研做的还不到位,没有摸清这边的税收体系。再加上甲方一直没有跟我们签合同,所以这件事情就拖了下来。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税务承担上,我们之前的报价是不含税的。因此我们坚持所有的税费都应当由甲方来负担,争议的焦点问题就在这里。当然了还有其他的一些小问题,我们需要一个个的慢慢解决。”安如柱言简意赅的将项目存在的问题说给众人听。

“但是听总部人说,秦胖子已经解决了所有问题啊,为什么还遗留下这么多问题。”闫树国紧接着问。

“别听他们瞎说,这里面牵扯到一个产品分成协议的问题。这个协议是一家意大利油气公司跟塔吉克政府的能源部签订的框架协议。在这份框架协议下,投资者和勘探开发者都可以免税,政府不应当向甲方以及作业者征税。后来这家意大利公司就将合同权益转让给了中法加的三家油气公司,也就是中国金鼎公司,法国达道公司,加拿大克仁公司。转让过程也是得到塔吉克政府批准了的。中国金鼎公司又将它的份额转给了中国金礼勘探公司。于是中国金礼勘探公司,法国达道公司,加拿大克仁公司这三家公司在荷兰成立了一家作业公司,也就是我们的甲方-伯克公司。伯克公司又在塔吉克成立了一家分公司来具体运作业务,叫做伯克公司塔吉克分公司。他们的标书就是以这个塔吉克分公司的名义招的。然后我们-中国布告牌有限责任公司投标了,而且中标了。我们就想着如何运作这个项目,于是在年前经过调研,在塔吉克注册了布告牌子公司。没想到甲方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又强烈要求我们注册布告牌分公司。

现在甲方就根据我刚才提到的分成协议,坚决说在这里开展工作是免税的,不光他们免税,而且我们也免税。因此他们对我们请求他们承担税费的要求不予理睬。但是我们呢,就希望有个保底的,毕竟这都是真金白银投进去,他们说能免税就能免税吗?他们能扛得住当地的国家税务局吗?如果不能免,岂不是我们这边吃了个大亏!!!”安如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大家听。

李东已经完全听晕乎了,安如柱这一讲就是一连串的名字,他一个公司的名字都没记住。其他人估计也一样,因为安如柱说完,便是长时间的沉默。

“中国布告牌有限责任公司与中国金礼勘探公司同是属于中国金鼎公司的子公司,这兄弟俩都参与到这个项目里来。或许可以联手干一番事业了,我们遇到问题,可以找他们帮忙,对吧?”许东打破僵局问。

“你如果那么想,你就太天真了。姑且不谈各为其主的问题,就是他们单单不扯我们后腿,就算烧高香了。”安如柱颇为感触的说。

“这也倒是,看这合同额,光税费估计就得有个千八百万美金。本来就是一个高风险的项目,如果再在税费方面纠缠不清,恐怕以后赢利都困难。不光项目白干,你我就别指望发奖金了。”闫树国略带忧愁的说。

见大家说的有点消沉,安如柱转变语调,故作轻松的说:“没事儿,这不是你们来了吗?新生力量的注入,就是好的开端。我们下一步摸查这边的税务情况,以及规避的方法。积极和甲方展开谈判,争取将兜底性条框写入合同。要求他们在我们得不到政府免税的情况下,在税费这块儿给我们报销或者直接由他们来承担。”

“这是个好主意,不过肯定会有个艰难的过程。”赵北冥颇为认同道。

“是的,不过再难也要挺住。这就仰仗诸位了,我提前说一声谢谢。”安如柱端起酒杯,向大家敬酒。

“好,大家齐心协力,共度难关!”众人碰杯。

“对了,小李是学法律的,肯定学习过税法,这几天你就负责好好调查调查这个税务体系。家里人还等着你的报告呢,他们要根据你的报告来决定是否推进下一步的工作。”安如柱望着李东满怀期望道。

“我勒个去,税法说着容易,但是算起来难啊。谁知道具体的道道有多少呢,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李东心里打鼓。

不过他还是立刻信心满满的回答:“好的,安总,您放心,我一定努力。来项目之前,家里领导已经交代了,凡是力所能及的事情,我都可以做,这也是一次锻炼成长的机会嘛。虽然我税法学的不够精通,但是我会多加研习,尽快得出可靠的结论汇报给家里。”

“好啊,年轻人就是有魄力啊。来,咱俩碰一个!”安如柱高兴的朝李东举杯。

李东暗想:“看来只能打印一些注会方面的材料来看看了。虽然不一定能看得懂,但是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实在不行的话,就请教家里人或者同学们。”想到这里,他暗自庆幸自己是帝都买卖大学的一员,校友群广泛,危急时刻还可以请教万能的校友群。

赵北冥看出李东出神,接话说:“其实这些东西在企业的运作过程当中都是需要用到的。在古代,估计这些管理的知识一个人就可以干了,现代社会分工越来越明确的情况下,学的专反而学的面就小了。专业的东西其实就那么多,掌握了规则之后,跟着时代的变化每年补充新知识即可。”

李东独自喝口酒,心中暗道:“说的轻巧,又不是你来做!而且古代哪有企业模式呢?真是没见识!”

“听说这个项目是秦胖子谈的?为什么后来成这样了?”闫树国那边吃完烤鸭后,终于又开启了发问模式。

“是的,年前的时候秦胖子来了,跟甲方谈判。谈判了许多天,也没有什么结果。我感觉主要是对方出尔反尔,总是围绕着税务问题大做文章,结果搞的大家很不开心。他们好几次都谈崩了,我们都打算关门回国了。我们测算了一下成本,如果真的按照甲方给我们的价格进行施工,我们最后是不赚钱的。稍不留神就会赔钱,既然是不赚钱的甚至赔钱的买卖,我们还做它干什么?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基本盈利。大家都知道,现在的物探市场,根本不好做。而且金融危机以来各项费用减少,甲方也不愿意投资。这一次是接着前苏联的勘探成果来做的,听说甲方从某些科技人员手里买来了一些资料,经过分析,觉得有利可图。”

“所以甲方认为这个地方可能有油气资源?这个项目看来势在必行喽?”许东推推眼镜问。

安如柱点点头,继续道:“而且你们肯定有的人也听说了,在土库曼那边,相同的地质构造已经出油了。整个大的地质构造,这边的情况跟那边差不多,也是阿姆达林盆地的一部分。他们是抱着很大期望来做的。这一期我们中标这个项目,可见他们是抱着必做的决心来的。”

“可是临近签订合同了,没想到里面的某些条款发生了变动,谈判到了现在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对吧?”大头补充道。

“是的,整体上就是这个脉络。”安如柱点头道。

“难道秦胖子也没有什么办法吗?不是盛传他是谈判高手吗?”赵北冥接着问。

“能有什么办法?他来到之后也是束手无策。不但没想到办法,还被气病了。他告诉我,从来就没有遇到这么一个撒泼的甲方,根本不讲信用,这一次真的是开了眼界了。而且更重要的是,秦胖子的身体本来不好,有一次和甲方谈判完后,气的当天晚上就差一点背过去。”安如柱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道。

李东等都大吃一惊:“是吗,这么严重?”

“是啊。在发病之前,我们还可以喝酒聊天。可是发病以后,再也不敢喝酒啦。记得过年的那一会儿,我和他两个人守在这里,实在是闲的不行,大过年的没有酒怎么行?而且他也嘴馋了,我们两个人便凑了钱,我去买酒。那天也赶上了鹅毛大雪,我在没膝盖的雪地里走了半天,才找到个卖酒的地方。今年的除夕夜啊,真是永生难忘,两个大男人每人一瓶伏特加,过完年秦胖子回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了。”安如柱说着说着有些伤感。

“哎,真不容易。孤单寂寞到还是其次,完不成上面交代的任务,让人揪心。”许东很是同情道。

“安总,请放宽心,别着急。我想总会有办法的。既然甲方那边有三分之一是咱们兄弟单位的人,能不能让他们帮我们做做另外两方面的工作?”

“嘿嘿,你的问题跟刚才讨论的差不多。现在的情况是,甲方是三家公司合资的。每一家都占了相同的份额,没有任何一家独大,话语权被分解的支离破碎。你以为这是在咱们中国啊,自上而下的命令,说完就撸起袖子干?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西方爱讲究他妈的什么破民主,三权分立。这下可好,为个事情争吵个半天,始终没人做得了主。甲方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今天这一家股东答应的条件第二天就被另一家股东给推翻了。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效率奇低。折腾不死你他们不罢手!”安如柱愤愤然道。

“那这样的话,你觉得咱们还能拿下这个项目吗?”赵北冥好不容易停下咀嚼的腮帮问道。

“能够拿下的概率是百分之百,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当今世界以现在这个价格没人干的了他们这个项目。现在的他们貌似也不着急开工了,我听说其中的一家股东资金出现了问题。毕竟一旦开工就需要天天给我们钱啊。”吴钱见安如柱跟闫树国碰杯,便解说道。

“油气公司不都是很有钱吗?”李东傻傻的问。

“你啥呀,金融危机不知道啊,席卷了每家公司,没钱是常态,有钱是变态,对吧,安总?”大头满嘴饭菜,含混不清的说道。

对自己老部下的问题,安如柱有点不耐烦道:“嗯,我只是听说,具体的情况不了解。咱们那边的人传过来消息说,他们可能是先放出风去,说是要在塔吉克勘探石油,希望公司的估价上升,他们接机抛售一部分股份来凑资金。我不知道这里面具体的道道,不过我觉得啊,这东西还是要靠天时地利人和,咱们着急也没什么用。”

“安总你就别太担心了,因为我们这些毕竟都是小喽啰,估计咱们是谈不拢的,以后说不定还需要总部那边派人来进行协调。”闫树国安慰他道。

“也只能如此了。来来,不说这些了,咱们干了这杯。吃完饭,早点回去休息,今天周五,周末两天好好休整休整,下周开始上班。”安如柱一扫沉闷之气,开心道。

“好!干杯!”

“太好了,还有两天,可以利用这几天多熟悉熟悉周围环境和项目情况,顺便倒倒时差。”李东暗自高兴。

不过令他想不到的是,一场疾风骤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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