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收成很好，但价钱没起来，渠道也开得不够，后来是镇里找人帮着我们这些承包户用保底价都收了，今年我不希望这样。”

李云峰想起这一年多来的风里雨里的不易，不由得感慨道。

一方面，他很感激镇政府提供给自己这样商户的帮助，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主动承担起责任，成为一个带头给村镇里谋福利的人，而不是成为负担的那人，另一方面，丛商业的角度来说，如果仍要依靠镇政府组织的保底收购，也是没有利润价值的，难以可持续发展。

“我们大家一起帮着想办法，今年一定会比去年更好的。”

云锋向来是个乐观主义者。

“我们回去吃饭吧。”

她仿佛看见了桌面上冒着热气的绿油油的菜蔬，向往得很。

转头间，看见李云河正看着她发愣，她便笑着对他说道：

“云河，发什么愣，有时间多来果园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知道，只要回家了就每天都来。”

李云河收回飞出去的心思，头一低，脸微红地回答道。

“走慢点，你这高跟鞋可得小心点。”

沙南通看她脚脖子歪了一下，担心她崴脚，便伸手牵了她的手，关切地笑着说道。

“哦，知道了。”

她乖乖地被他牵着手，仰起嘟着的嘴朝他一笑，也顺势在笑容里接承住了他垂落下来的宠溺的笑眼。这俩人一仰脸一低首间，仿佛世间便只有她和他这俩人，惹得跟在旁边的两人又是一番心思。

李云峰是开心的，他早已将对她的爱化成超越了爱情的深情，唯愿她幸福就好了，此刻见这俩人琴瑟和谐的样子，自然是也跟着放心的。

李云河则伤感变得更伤感了，仿佛这冬日的中午里下起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微雨，令他更是愁绪飞扬了。最是可怜天下单思人。

“云河，林花蕾那边怎样了？”

沙南通对李云河脸上的沉郁视若无睹，自顾自地问起林花蕾的康复情况。

“我怎么知道，我都回家好几天了，医生也是有假期的好吧。”

李云河没好气地甩出一句话。

“云河，怎么说话的？”

李云峰听二弟这气呼呼的话，还是教训了起来，毕竟沙南通是客人。

“我放假了，并不清楚她的情况，你可以给办公室电话询问，有值班医生在。”

李云河缓和了下语气说道。大哥的话，他还是要听的。

“奶奶，好久没见您了呢。听说您感冒了，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云锋一踏进门，便看见李奶奶坐在沙发上，头发齐整地挽成发髻盘在后脑勺，比起从前，白发显然要比黑发多了，因为感冒，老人略显疲惫，脸色有些发黄，但声音还是洪亮的：

“好多了，昨晚估计是没盖好被子，进风了，现在是一点凉都不能受了，也辛苦我这些孙子孙女们了！”

“奶奶，瞧您说的，感冒了是您难受，我们这能有什么辛苦的。”

李云琴一边给李奶奶盛汤一边笑嘻嘻地宽着老人家的心。

云锋看着老人家，想到自己的奶奶也是如此，对比前些年来说，真是一年比一年老一番了，她心里不由有些伤感和担心，就像小时候担心奶奶离开自己一样的带着恐惧的担心是一样的。

沙南通见云锋低头发愣，不知她又被什么触动了善感的神经，将一碗汤端了过来悬在她嘴边，她才从愣神中醒了过来，睁了睁眼看向他，他微微一笑，仍是端着汤望着她，她没好意思当着这老老小小一桌人直接伸嘴去喝，而是伸手接了汤碗过来，嘴角动了动，表示微笑回应了。

饭后回来的路上，沙南通问她：

“刚刚愣什么？”

“没，就是看见李奶奶好些比从前更，更老了一些，有些担心，也担心奶奶呢，今年回来见她，也是觉得她一年老过一年了。我害怕……”

云锋仰头望着他，眼神里有些忧心。

“没事，奶奶会很好的，她老了，你长大了，你好好地抓紧时间对老人家好，不要有遗憾就行了。将来，我们不也会老吗？一样的。”

沙南通知道云锋的心思，也不逃避，直接就说了出来，他还是希望她能在关于生死这个问题上能走出多愁善感的愁郁，豁达地去看待。

其实云锋也不是不豁达地对待生死，而是一旦关涉到自己的至亲，就还是不能免俗了。

“嗯，那我们快点回去陪奶奶吧。”

云锋一笑，奶奶年纪是大了些，眼睛蒙了一些，但腿脚还是灵便的，每天照去菜园不误。她心情松落了些，伸手一环沙南通的腰，便坐上了他特意等她上后座后才骑的自行车上。

沙南通在云锋家呆到春节前一天才回的自己家，和爸妈一起过年，并约好大年初二云锋过去他家，他本来是要回来她家接她的，但她死活不同意，这样他太累了，她坚持自己买了票，只让他在河市车站接她就是，但他还是最后在广州火车站接的她，理由是俩人可以一起在广州逛逛再一起回河市，她这才答应。

林花蕾这个新年过得是郁郁寡欢的。她倒是听话地按照医生的嘱咐做着康复，春节跟父母亲一起在家里过，但沙南通只给她电话过一次，问候她春节快乐并了解了她的治疗和康复情况，宽慰了一番后，便没说什么，也没再电话过了。春节后也是给林爸林妈和她各发了个信息表示拜年，说春节后回广州见，便又是没了消息。

李云河则在春节期间也没闲过，自从在云锋到来李家拜访后，他便开始查询了解国外大学的博士招收情况，想看如何能够申请全额奖学金。

“我腿疼，你们能不能安排一下就诊？”

李云河正上网搜索着学校信息，手机叮的一声便收到了林花蕾的信息。他本想怼一句“不会给医务室打电话啊”，脑海里却浮出林花蕾那张幽怨的脸和幽怨的眼神，又有些于心不忍，便低头回复道：

“怎么疼法？你现在在医院还是在家里？”

“针扎一样麻疼。在家。”

林花蕾的信息回复道。

“这是正常反应，说明药效出来了。”

他回复信息。

“什么时候能站起来？”

林花蕾的信息又来了。

“呵呵，耐心，我还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能站起来呢。”

李云河想耐心疏导她，但话里还是有些戏虐。

“哦。谢谢，春节快乐。”

那个冰冷的幽怨女神，竟然没有纠缠，还给了个很人情味的新年祝福语，这还真不容易。李云河看了禁不住微微一笑，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