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信实在不忍掐灭云锋那最后一星希望之火,只得无言地沉默。
“他都和王里之说了什么呢?为什么不亲口告诉我?“
”他就是告诉我们说他和林花蕾要结婚了,前因后果的也没和我们多说,大概不敢面对你,所以没法亲口和你说吧。他一直对你避而不理,其实就是要告诉你他的决定,只是,他实在说不出口,现在,无论如何,知道了事实的结果,也就算一个了结了吧。“
林信狠着心劝慰掉。
“不是的,你不了解他,他不是那样的人,我不相信他会见异思迁,如果会,他也早就会告诉我的,但年前我们见面,没有任何一丝的迹象啊。林信,是你不明白,是你们不懂他,以为他说的是真的。我不相信,我就是不相信。”
云锋哭喊着。她是真的不相信,尽管她看见王里之转述沙南通那决绝得不留一丝余地的话心碎裂得四分五裂地滴着血,但她要看见事实,至少,她要听见他亲口对她说。
云锋一边哭着,一边掏出了手机,按着那个熟悉的号码。
沙南通此时也是辗转难眠,王里之已经告诉他林信和云锋一起了,他闭眼也好,睁眼也好,都是他的云儿的哭泣声和肝肠寸断的面容。他的心里,也是如寸寸正在被火焚烧的焦土,痛不欲生。
责任,为了对林花蕾一家的责任,他竟然就舍得让她受如此之痛!他在心里痛得无法呼吸,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却偏偏不再会有他的那一盏灯点亮于这个世上!如果不是因为父母在,他恨不得此刻就从这十五层楼的窗户上跳下去。
当云锋的电话打过来,他看着那嗡嗡响着,拨打过无数次的号码,心里升起无限的裹夹着痛苦的温情,他想接,又不敢接。他就这么静静地盯着这闪动的号码,想象着她此刻就在那端拿着手机等着他接听,他觉得便是这样的一点的联系,已经让他无比地知足。他和她,联系是不能断的,否则,他生不如死。
当手机再度响起,他仍是这样盯着,眼里掉着泪,手紧紧地攥成拳头,紧紧地抿住嘴,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第三次响起时,他终于不再忍心,抖着手按了接听键。
两端无声,只有“嘶嘶”的电流声,仿佛钻在两人心头的毒蛇,噬咬着两颗承受着同样痛苦的心肺。
许久,他忽然希望,就这样,他和她,静默在电话的两端,彼此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心连心地感知着对方的存在,也可以的。
可是,现实到底是现实,容不得任何一丝幻想不如同肥皂泡般破灭。
“是真的吗?你要,和,和,和她结婚的事情?”
她终于打破了沉寂,声音里带着颤抖。
尽管,在他终于接通电话的那一瞬间,她的心里是久违的欣喜和重新点燃的希望。她和他那样在电话两端静默时,她知道,他在听着她的声响,和她一起,她无限满足。
她只是希望,他不要告诉她那件事是真的,而是他开的一个玩笑,或是王里之听岔了的一个误会,总之,无论是什么原因,只要最后的结果不是那样的,而是他还会回来,和她一起的,那么,无论他做过什么,哪怕是真的做错了事,和林花蕾发生了什么,他不说,她就不追究,不介意,她只要他和她一起,过着和从前一样的日子,就好了。
“嗯。是真的。”
他终于还是不得不吐出这残忍得令两人都滴血的事实。
她恨不得立刻就挂断电话。
“为什么?”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追问。
“不为什么。”
他的语气充满温情,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一刀刀扎进了她的心脏,让她再无法继续下去。她挂断了电话。他绝望地再度瘫倒在床上,浑身虚脱,这半夜里,他高烧三十九度而不自知。
她则在一声不吭地挂断了他的电话后,对着林信说了一句:“阿信,你看着什么能吃的自己吃点吧。”之后,她就自顾自地往床上一躺,睁着眼淌泪。
林信看着云锋一副生无所恋的样子,也跟着掉眼泪,不知该如何劝解。
云锋就这样不吃不喝不言语地躺了三天。林信本来预计周日下午回云城一中看晚自习,但实在放心不下云锋,便给年级主任请了假,陪着她了。
学生们知道自己老师生病请假,都过来想看看他们的云老师,也都被林信一一劝了回去。田微微和林霞、叶子几个平日里和云锋走得近的年轻老师闻听云锋生病,便也都在周一中午过来探望,也都被林信给劝着说就是急性肠胃炎,不用担心。
田微微此前就听云锋说过沙南通没有回复的事,现在看云锋的大学同学特地过来,云锋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早就心知什么原因了。
当天下午放学后,田微微又单独过了来问云锋的情况。林信照例要劝她回去时,她便问林信是不是因为沙南通的原因,并说她是知道云锋和沙南通的情感近况的。林信一听,便像遇着知音一样把田微微请进了云锋屋里,让她去劝说云锋。
“云锋,你怎么样了?”
田微微一把顿在云锋的床沿边上,握住她的手,红着一双眼睛问道。
她本来就是个多愁善感的主,看见云锋躺在床上却是一副魂飞魄散的样子,心里更是克制不住地翻江倒海。善感的女生,总是容易由此及彼,在自身和她人之间自由切换代入,似乎那躺床上被抛弃的是自己一样伤心。
“你难受,就大哭出来啊,说句话也好。要不,我们多担心你啊!”
田微微抹着眼泪说道。
仰躺着的云锋,并不再淌泪,转头过来看了仍坐在床沿边上的田微微和林信一眼,无力地说了一句:
“阿信,你回去吧,我过个几天就好,这里让微微在就可以了。”
她是不想耽误林信在云城一中的课。
“没事,我再呆个三两天就回去也可以的。”
林信摇着头说道。
“没事,你远,明天回去吧,这里有我呢,我明天请了假来陪她。你放心。”
田微微看着林信也劝道。
云锋侧转身来,一脸央求地望着林信,那意思是不要因为自己而耽误了她的课。林信受不住,只得点头答应。
第二天,周二。林信等田微微来了后,便对着仍是不知是睡是醒,眼神里一片无边的绝望的云锋哭着说道:
“阿锋,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没事。我等你假期回来。人这一生,不能没有坎,也没有过不去的坎。你还有我们。知道吗?”
“嗯。我知道。你快回去吧。和王里之说,我没事。“
云锋望着拿着背包的林信勉力地笑了一笑,安慰道。
”你这还没事么?我恨死他们那些男人了,全都是负心汉!“
林信咬牙切齿地骂道。
”里之是好的,你别说他。回去吧。“
云锋难过地抽搐了一下脸,催促林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