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一定要快快好起来哦,我们不能没有您呢。”
“就是就是呢,老师,我们都等着您给我们讲课呢,我们自己将两节课都预习了,等您来了我们就直接给您提问啊!”
“老师,您别担心班里,有我们呢,大家也都很自觉的,不想把您再累病了呢。不过您要赶紧来看我们,不然,我们会全部想您想死在教室里了呢!”
“老师,您笑一个,我们回去班里还要汇报给班里的其他同学您的情况,您如果笑都没力气,同学听了一定很担心很难过的。”
这群可爱的小麻雀们叮嘱着他们可亲可敬更可爱的云老师,恋恋不舍地去了班里上自习。
勉强支撑着依靠床头而坐的云锋在学生们的要求下竟也费力地扯出了一个用力得有些生硬的笑容,但好歹是笑了。她的心里忽然有些内疚,因为自己的个人私事,导致学生们的课程被耽误,班里的事务被搁置,这究竟是不应该的。
“微微,给我杯热水吧。”
云锋主动要求喝水,这还是这几天来的第一次。
田微微忙不迭地将早就温好的水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她手里。
“再给我火腿肠和香蕉吧。”
云锋觉得,应该吃点东西,虽然吃不下油盐饭菜,但火腿肠和香蕉还是可以吃点来补充能量,看会不会增添些心里战胜绝望和疼痛的力气。
“好好好。你等等啊。”
田微微飞速地跑到餐桌上抓起火腿肠就撕开了包装,迅速地塞给云锋,生怕她改变主意又不吃了似的。
云锋感激地对着田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接过火腿肠,就着温开水嚼了起来。
这边火腿肠还没咽完,田微微已经剥好了一根香蕉候在旁边等她接过去继续吃。
“微微,我感觉好些了,你快去食堂吃点东西去。”
云锋不忘回头望着陪了自己一天的田微微关心道。
“我没事,我下,呃,我等下再去食堂。你要吃什么吗?我打回来一起吃。”
田微微本来想说下点面条也可以,但想到中午自己提起面条时云锋的痛苦神色,便有改了口说去食堂了。
“我不想吃了,这火腿肠和香蕉也足够了。你快去吧,晚了就没菜了。”
“好,那我去打回来。你先自己呆一会,香蕉在这,你吃完再吃一根。”
云锋慢腾腾地咬着香蕉,无论火腿肠还是香蕉,对她来说,味道都是一样的,味如嚼蜡。
可无论多忙难以下咽,她也不得不咽下去,她不能再放任自己这样沉湎在这拔不出去的失恋的痛苦中了。想到失恋两字,她的心又痛得弹跳了一下,但她还是用力地压了下去。
她不断地提醒着自己,生活,总是要继续的,日子还是在一天天地走,她无法长期如这四天来一样停留在这病榻之中。
她嚼着香蕉,尽力去感受香蕉绵软的味道,也尽力去想她的学生、同事朋友和家人。她还有他们,他们才是永恒陪在她身边的人,不会给她这样彻骨的痛苦,也是她继续存活于世的价值所在,不是吗?
等田微微打饭回来,云锋已经起身,用热水棒煮水,准备着洗澡了。
晚上,云锋竟然支撑着去教室遛了一圈晚自习。
她虽然觉得双脚如同踩在飘忽的云团里,虚浮得很,身子也软绵绵地渴望着立刻就能坐下甚至是躺下,但她还是坚持着在每一组的空隙转了一圈。
学生们在她站在教室门口时都吃惊而又喜悦地齐刷刷地望着他们的老师,没想到下午班长他们去看望过老师,说老师都卧床不起了,竟然晚饭后老师就来教室里看他们了。
看见老师虚弱的样子,学生们也不知道该在这静悄悄的晚自习里说什么做什么来表达对老师的关心之情,除了用眼神默默地传递着他们每个人对老师的关切的问候,便是低头更认真地读着、写着、复习着、预习着来表示着他们对老师的负担的减轻了。
自己的学生自己知道,云锋当然是了然学生们的用心,心里的痛苦也开始在往下沉淀,一种类似欣慰中更要奋进的温热在上扬。她极为感激地望着眼前这一群懂事知心的少年们,若非他们,恐怕此刻的她,仍蜷缩在透明的蚊帐内,陷于个人绝望的伤痛而继续损耗着心力吧。
她没有去办公室,她那颗心,仍脆弱敏感地隐痛着,担心去了办公室,面对领导和同事的问候和询问时难以支撑,便直接下来二楼,和在等她的田微微坐在一起。
“怎么样你们班的学生?他们还听话吧?”
田微微关切地望着她的脸色问道。
“嗯。挺好的。”
她点点头,剪短地应道,往面前的电脑屏幕上一瞥时,却看见屏幕上是师道教研苑的页面,她心里又不禁抽搐地痛了一下,想避开不看和他有关的一切,却又听得正在登录着平台下载备课资料的田微微说道:
“平台现在使用越来越顺畅了,一点也不卡,内容也多了好多呢,每天我看每个年级每个学科都有新内容上来。”
“哦。”
她应道,脸忍不住也转过去看屏幕里的页面,心里到底还是生起一丝欣慰。
“你不会就不理平台了吧?”
田微微不经意地问道。
许久没听见回复,田微微转脸一看,云锋早已呆在了她那句问话里回不了神。
“我们走吧。去校园里逛逛。”
田微微见状赶紧关了电脑,收拾了桌面便硬拉着仍在愣神的云锋走出了办公室。
两人勾着手臂走在校园的路灯下,晚风里飘来一些四季桂的香气,一轮弯月挂在榕树上面,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整个校园里安静祥和,偶尔传来教室里不知谁的一声咳嗽,时不时有几个匆匆而过的巡班后来回穿行的身影。
云锋被田微微拖拽着,就像听着指令的鼠标,跟随着闺蜜的脚步身形,意识飘忽地在这夜色中游荡着。
她不敢思维过往,怕一直隐疼时而骤痛的心在回忆与现实的强烈对比中,再度陷入绝望中站不起来。
该面对的,始终要开始重新一点点地面对,不管有多疼,也是要走过去的。就像今晚这曾经和他一起执手相顾过的夜色,在田微微的拖拽中,一点点地破黑行走,如凌厉的刀锋划心而过,但剧痛之后,便不再恐惧这剧痛的发生和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