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盼到了宣家人来的那天,宣颜浅特意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开始梳妆打扮,对着破了一角的铜镜抹胭脂描眉。
不得不说这穆景肆虽然人不咋地,可这给女子挑衣物钗饰倒是在行,与原主的气质很像,本就如同芙蓉般娇俏,这么一打扮,更是出挑的如画中人一样。
脸上的红肿这两天坚持抹药已经消退大半,只不过总是饥一顿饱一顿脸上没啥起色,不过这样正合她心意,适当的在宣家人面前卖惨,和离成功的几率就更大一些。
自从前天和穆景肆吵完架后,原本的一日三餐又恢复到了一天一顿,想吃上一口早饭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过今日侍女们倒是特地给她送了点吃的,八成也是沾的宣家人的光,要是宣家人不来,穆景肆恨不得让她绝食活活饿死。
“宣娘子,将军说了,用完早膳后请宣娘子移步正堂!”
传饭的侍女以前虽见到过她身着华服的样子,可还是被她现在这一袭清雅的淡粉襦裙给吸引住目光。
宣娘子真是好看,这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宣颜浅囫囵吃了几口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跟着侍女往正堂走。
正堂内穆景肆和柳窈窈坐在上首的位置,按理说她也是平妻,可以与柳窈窈并排而坐,只不过是一左一右的位置。
可她并不想挨着这两人,心里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自己闷闷的行完礼后就往右下手的檀椅上坐下。
穆景肆打量着眼前惊为天人的宣颜浅,到底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在别院里素了这么久,如今一收拾倒是别有一番仙韵。
“到这边来!”
穆景肆沉声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宣颜浅坐到她的旁边。
宣颜浅装作自己没听见一样,呆呆的坐在那里不动,将头扭到外面看院内的芙蓉花。
被晾在一旁的穆景肆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将手收了回来:“你是平妻,坐在妾室的位置上宣家人看见了会怎么想?”
宣颜浅赏了他一个眼神,阴阳怪气道:“别院都住了,我还在乎一个位置?将军就不用费心了,我自会在娘家面前说你好话的!”
柳窈窈挖了她一眼,拉着穆景肆的手让她不要与这等人计较,面子上还是要撑下去的。
宣颜浅悻悻的回敬了她一个眼神,转头自顾自的喝着茶。
这两口子的日子过得真是滋润,这种好茶叶她在别院里连见都没见过,全是白开水!
等了片刻,就见将军府的小厮传话,说是宣家的二夫人和宣晏之带着礼品前来探望,宣颜浅心中一喜,赶忙略过身后二人,跑到府门迎接。
一见到原主的母亲和哥哥,宣颜浅的内心别提多激动了,这才是亲人啊!
母亲一上来就抱着她当做心肝肉般嘘寒问暖,哥哥宣晏之也是剑眉紧蹙,略有不舍之感。
“母亲~”
宣颜浅抹着眼泪娇滴滴的扑在沈氏怀中,惹得母女俩又是一阵哭天抹泪,完全将大家风范丢到了一边。
身旁的侍女红叶劝慰着她们,要不是宣晏之提醒,怕是都忘了身后还有穆景肆和柳窈窈二人。
穆景肆和柳窈窈规规矩矩的朝沈氏行礼,沈氏出自永兴侯府,自是看不上柳窈窈这从四品家的女子,更何况自己女儿嫁过来后身份不清不楚,更是委屈了这块心肝肉。
迟了好一会,沈氏才说了句:“起来吧好孩子!”
柳窈窈这才暗自咬着牙直起身来。
坐到正堂,沈氏与穆景肆有一茬没一茬得询问宣颜浅近况,前言不搭后语的倒是惹得穆景肆有些心虚。
宣颜浅嫌弃的白了两人一眼,呛声地说了句:“母亲,我好得很,将军天天派人送好东西给我,你看看我最近都胖了不少!”
沈氏笑着看向自家娇娇儿,左瞧右瞧都觉得这哪里是胖了,反倒是瘦了不少,瞧这小腰细的。
沈氏定了定神,还是朝穆景肆道谢:“将军对我家娇娇儿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
穆景肆尴尬的笑了笑:“应该的,母亲放心,我自会好好照顾娘子,不让她受委屈!”
宣颜浅听到这话都快要把吃的早饭吐出来了,这话他是怎么大言不惭的说出口的,她实在是很纳闷,难不成这将军府里的人都这么厚脸皮不成?
柳窈窈见沈氏喜欢吃那盘白玉糕,又叫人给添了几块,谁知沈氏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赏给了下人们。
宣颜浅看着柳窈窈发青的脸忍不住想笑,估计自家母亲是这么想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瞎摆架子!”
一番交谈过后,不知怎的宣晏之和穆景肆两人兴起竟然想到了去赏字画,见沈氏同意后就一同去了书房,估计是想给母女俩留个单独说话的地方。
柳窈窈也识趣的退了下去,沈氏看不上眼,摆了摆手就让她赶紧离开。
见四周都是自己人,沈氏这才开口道:“娇娇儿,你跟母亲说,是不是那穆景肆和小妖精欺负你了,你看看你都瘦成啥样了!”
宣颜浅看着在自己面前嘘寒问暖的母亲,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
知女莫若母这话当真没错!
“母亲,我,她们将我关到后院的别院里,还每天只给我一顿饭,我饿得不行只能用衣物钗饰换红薯馒头!那屋子夜里可冷了,不过还好我养了七个小鸡有它们陪着我,平日里我在后院种菜这才生活好些!”
沈氏一听自己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儿竟然养鸡种菜,吃不饱穿不暖,还被关在别院,想来那些丫鬟婆子也总是刁难她,气得她眼眶湿润当场就要找穆景肆理论,可宣颜浅却将她拦了下来。
“母亲,你若去找他,等你们走后我就更没有好日子过了!”
沈氏用帕子抹着眼泪,压低声音怒吼道:“他还想怎样,我宣家还能怕了他不成,左右不过是一个将军,手握重兵又能如何,我们不稀罕!”
宣颜浅掉着眼泪,她是打心眼里羡慕原主的家庭,也是打心眼里将眼前的沈氏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孩儿想回家,我不想在这个地方呆着,我害怕!”
宣颜浅捂着脸痛苦流泪,妆面花了,沈氏立刻查出了端倪:“娇娇儿,你脸怎么有点肿,是不是那畜生打你了,啊?”
宣颜浅咬着嘴唇哽咽着嗯了一声:“母亲,我想和离,我要回家!”
沈氏一听自己女儿受苦就罢了,竟然还挨了打,她自小就没有人碰过她一根手指头,连重话都没有几句,竟然让这群畜生这么糟蹋。
“回府,咱们不稀罕这破地方!”
宣颜浅用力地点了点头,这是宣晏之和穆景肆也走了出来,宣晏之还不知其中原委,见母女俩这场面还以为是思念太甚的缘故。
“母亲果然疼妹妹,你看看分开这么长时间,一见面就哭个不停!”
宣晏之平日里没规矩打趣倒也无妨,可今日沈氏却跟见了仇人一样,红着眼拉着宣颜浅就往外走。
穆景肆赶忙拦下二人,俯身拱手道:“母亲,母亲这是为何?”
沈氏用手指着他的鼻子,也不顾大家风范了,严声道:“好你个大将军,可真是威风啊,沙场上威风惯了在家里竟也能对女人动起手!”
宣晏之看着自己母亲和妹妹的样子,下意识地明白了什么,侧身看向穆景肆:“穆兄,这是怎么一回事?”
穆景肆顿了顿,多半是有些心虚不肯讲清原委,可沈氏却懒得听他废话,直接来了一句:“咱们两家若以后还想有个交情,那你就写一封和离书来,不然我们宣,沈,李三家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说罢就要拉着宣颜浅走,可宣颜浅突然想到了什么,直说稍等一下,借了一个筐子就往别院跑。
别院里穆寒月正在门外眺望,虽心里有些不舍,但她还是流着泪与小女孩告别,带着七娃们坐上马车离开了将军府。
沈氏觉得她这是受苦惯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带着养的小鸡,可宣颜浅却说她怕她走了之后穆家的人会吃了它们。
穆寒月她是想带走的,可她与小女孩非亲非故实在是没有合适的理由将人弄回宣家,不过好在还有王妈妈可以照顾她,倒是放心不少。
至于宣晏之,知道自己妹妹挨打的事后,气得也是不行,但好歹是饱读诗书的温润君子,没有像他母亲那般当场发作,只是处理好宣颜浅在将军府中的衣物琐事后,甩了几个买小鸡的银子扬长而去。
要说原主傻吧,其实她也不傻,带来的嫁妆由于数量太大都暂时交由母亲打理,只留下一小部分放在身边,宣颜浅也庆幸原主没有傻到被柳窈窈霍霍完嫁妆,心里觉得她还算是有脑子的。
自宣颜浅离开将军府后,穆景肆的气就没顺过,摔瓷器罚奴仆,心里堆积的火气就是下不来。
和离?原来宣颜浅早就有了这种想法,难怪她在别院里对自己这么厌恶,不仅将荷包送给下人,甚至夜里连碰一下都心不甘情不愿。
穆景肆冷哼一声,刚进府的时候那双桃花眼里可全是他,那为了他整日拈酸吃醋耍小性子的美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想要这么轻易就和离,真当我穆府想进就进,想走就走!